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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楚飞这样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他犹豫地看了看韩敏,考虑了一下之后才说:“可是这里就有个问题,他是怎么弄到朱筠的这个电话录音的?朱筠会毫不怀疑地给他录这些废话吧?而且,张世君要是在家他该怎么办,计划不全泡汤了吗?而且张世君如果稍微警觉一点儿,跑到朱筠家去看个究竟,那该怎么办?”

  韩敏的脸猛地涨红了,眼中迅速露出心虚的神色,“这样就可以圈定嫌疑人啊——凶手,或者是凶手收买的人,就是可以获得录音带和知道张世君当时不在家的人!”说着她忽然感到了强大的负罪感,连忙改口,“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完全可能不是这样。你们参考好了。”说完她便深深地低下头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在有意识地为峻熙开脱。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最不可饶恕的就是让自己感情引领调查。这简直是罪过!她恼恨万分地骂了自己千万遍,命令自己以后一定要心无旁骛地调查分析。决心是下了,但能不能照着做连她自己都感到怀疑。在这一瞬间,韩敏沮丧到了极点。

  楚飞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但没有说话。他刚刚有了一个想法,但他很快怀疑这个想法是不是嫉妒心所致。因为他忽然想起有办法毫不费力地录到这些废话,又可以确定张世君到底在不在家的,就是张世君自己。虽然动机暂且不明,但最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就是他自己。虽然自己往自己家里打电话假造不在场证明有些冒险,但也可能以此造成一个调查盲点,从而逃出犯罪嫌疑人的名单。这个想法很好,但由于自己心里那些要命的醋意,这个看法是否客观都要受到质疑了。

  一直静默不语的丁大健见他们全都不说话了,神情又如此可疑,不知他们犯了什么毛病,便接过了引导讨论会走向的任务,沉着嗓子开了口:“弟……呃,韩敏的想法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挺有新意。仔细想想也可以作为可能性之一。只是我觉得首先应当调查一下朱筠和李子有没有联系。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李子紧密相连,焉知朱筠和李子不会有什么联系?如果朱筠和李子有联系的话,案子就清楚多了。”

  这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暗暗点头。丁大健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另外,苏明既然在威胁钱伟,那么钱伟肯定知道什么重大的事情,或是和什么重大的事情有关。如果知道了苏明到底想从钱伟那里了解什么,也许案子就能有突破性进展。”

  楚飞和丁大健立即讯问还在拘留中的钱伟。钱伟耷拉着脑袋,像只瘟鸡似的,看来真以为自己杀了人了。楚飞和丁大健为了防止他忽起别念,暂时不告诉他苏明可能不是他杀的,先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

  “苏明威胁你是为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丁大健和颜悦色地问钱伟。

  “他就是想叫我配合他调查……其他还没来得及说。”

  丁大健和楚飞对视了一眼。看来苏明有可能是想先装死吓他,然后再伪装成发现他杀人的知情人,设局套出他口中的秘密。楚飞想了想决定冒一下险,直接问他:“那关于前几年的任千姿自杀案,你知道些什么?”

  钱伟的表情还是蔫蔫的,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那个啊,那完全是个大阴谋,简直比得上好莱坞大片……”

  “这个像吗?”

  “呃……差不多了,不过鼻子似乎更高一些。”、在警察局的技术鉴定科里,钱伟正眯着眼睛看着电脑上那一幅幅图像。刚才他提供的情况,让整个案子的调查前景都为之一亮。大家认为压迫他们这么久的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都感到非常振奋,甚至还有些紧张和惊恐,怕在最后一步出岔子。韩敏心里却是格外乱。她默默地站在电脑边,看着钱伟眯着鼠眼盯着电脑,想着刚才楚飞转述的钱伟所说的那些具有重大意义的话。

  任千姿当年是死于一场新闻风暴。虽然罗英说得轻描淡写,那场风暴其实非常厉害,完全做到了杀人如草不闻声。当时据说是警察破获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卖淫集团,有些演艺界的女星也在集团的操纵下卖淫。警方立即展开调查,不慎走漏了消息,弄得全国的媒体一阵乱猜,有很多女星受到怀疑,一时间女星们人人自危。而碰巧在这个时候,任千姿不顾公司对她的栽培之恩偷偷准备跳槽,腾飞公司很不满,但碍于任千姿的新东家势力太大,在李子的教唆下(李子之前只能领着个草台班子跑龙套,当年就是立了这一功才得以进入腾飞公司),设下一个毒辣的阴谋。

  这个毒辣的阴谋便是散布谣言。谣言这东西,无形无影,源头难找,以它为凶器,很隐秘有效,又很容易逃脱制裁。当时腾飞公司首先在网上散布谣言,说卖淫活动任千姿也有一份。等到网上谣言传播开时再雇神秘人向媒体爆料,启发媒体注意网上的言论。没想到事态的发展远比预期的有利,原本他们只是给“任千姿卖淫事件”配了一则故事,没有想过特指某人,而网民们却在传播过程中将谣言不断完善,还有人穿凿附会,连“任千姿的几位雇主”都找了出来,传得像模像样。网上一热闹,媒体自然会去追踪网上的言论,媒体的报道引发新一轮造谣,结果不折不扣地引发了一场新闻风暴,任千姿受不了诽谤自杀了。几个被牵扯进去的富豪也倒了霉,有的生意都因为这个倒闭了。当年的参与者有腾飞公司的前老板王荫胜、现任老板萧勤、负责任千姿演艺活动的罗世荣(罗姐)、策划者李子,还有就是他钱伟——他就是当初找到各大媒体的“神秘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虽然不是直接参与者,但发挥的作用非同小可,她就是朱筠。她当初怀疑峻熙不接受她是因为喜欢任千姿(他们看起来走得挺近),便在谣言纷起时不管三七二十一,通过自己的关系让主流媒体报到了此事,直接制造了新闻风暴的最高潮,成为压死任千姿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以说她是杀死任千姿最直接的凶手。而她退出娱乐圈,则是因为这件事辗转被腾飞公司知道了,故意告诉峻熙(他们一直害怕峻熙真的跟她谈恋爱),当然只说了她落井下石的事情,案件的内幕自然没有说。峻熙的事业刚刚起步,对事业没利的绯闻还是越少越好。朱筠因为自己如此丑陋的面目被峻熙看到,大受打击,无法继续工作下去,便退出了娱乐圈。而罗英当时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差点儿做了有害于他姐姐的事情,现在还蒙在鼓里,从他那天出来揭发李子就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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