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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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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两个人光光的身子直往下流。韩立冬爬起来,好不容易才摸到手电,让玉儿照着,把衣服东西全塞进挎包里,背起玉儿,上了河堤,寻到摩托车。他放下玉儿,推起摩托车,玉儿光着身子跟在他身后跺着脚哭叫道:“不能这样走呀!”韩立冬忙停下车,展开毯子罩住她。玉儿打着手电,他好不容易找到汗衫和短裤穿上。韩立冬推着车,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公路。玉儿说:“雨太大了,停停再走吧!这样会淋出病来的!”韩立冬说:“先走一段,找个有房子的地方。”又骂道,“这该死的老天爷!”话音未落,迎头“喀嚓”就是一声惊雷。玉儿害怕了,说:“别骂!雷公会劈死我们的!”桥头上,一个闪电亮了,把天地河水照得一片银白。玉儿突然看见,那尊神牛如活了一般,眼睛瞪得像一对火球,龇牙咧嘴,伸长犄角,冲这边要扑过来。牧童也翘起脚丫子撅着小鸡鸡幸灾乐祸地冲他们笑。 玉儿吓得打了个冷战,说:“立立立……冬……快快快……”韩立冬发动了好几次车才打着了火。玉儿急忙跨上了后座。车子驶进了滂沱的大雨里。狂风急雨摇晃着路边高高的白杨树,公路上只偶尔驶过一两辆开着大灯的轿车和卡车。韩立冬戴着头盔,雨迎面扑来,什么也看不见。摘下头盔,又被雨打得睁不开眼,车也不敢开得太快。玉儿在他身后叫道:“得找个地方停停!得穿上衣服呀!”韩立冬说:“等等!等等!”又跑了一段路,瞅见路边有座没有门的小屋,就把车开了过去,停在门口。他进那小屋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人。回身把玉儿从车上抱进屋里,又把摩托车也推了进去。他让玉儿打着手电,从背包里找出她的衣服。玉儿手冻麻了,加上内衣湿漉漉的,扯了好几下都扯不开。韩立冬说:“干脆别穿了!”玉儿就只穿上了汗衫、裙子和鞋子,身子仍冷得直发抖。韩立冬用毯子裹起她来,抱在怀里,吻着。两人嘴唇凉凉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玉儿结结巴巴地说:“快快走走走吧!夜夜夜长梦梦梦多。咱们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不不不过,你千万不能离婚。我离了,一个人没没负担。可你有孩子,孩子没有妈或是没没……有爸都都都不行。只要你你……心里想想想着我……就就行了。咱们以后尽量少来往……这这这这太可怕了!太太可……雷公电母想要劈了我这个坏女人……我们第一次……就就就碰上这么个天……人哪,真是不能干干干坏事……” 屋外又是一道极亮的闪电,接着是一串震天撼地的惊雷,差点儿把小屋炸塌,震得一些土块掉到了两人头上肩上。玉儿惊叫了一声,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韩立冬说:“别怕!别怕!有我呢!”又说,“玉儿,我太感谢你了!我从来也没有这么……跟你有了这一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今生今世永远把你盛在心里!” 玉儿推开他说:“走吧!快快快走吧!” 韩立冬说:“你亲亲我。咱俩,光我亲你了!” 玉儿这时稍暖和了点儿,踮起脚,伸出舌头去亲韩立冬。两个冰凉的嘴又胶在了一起。 摩托车驶进了县城,雨仍在不住地下。街上哗哗地流着积水,几乎成了河。摩托车顶风冒雨飞驰而来,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快艇,把积水溅起老高,朝两边飞起。韩立冬把车开到离玉儿家不太远的一个街口的房檐下黑影里停住,玉儿跳下车,扑过去又抱住了他。两人在雨中紧紧地拥抱着,亲吻着。韩立冬说:“我真舍不得你走哇!”玉儿说:“我我我也是。只是你你别忘了我我我就行。”说罢,抖开毯子扔在车上,就朝家里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掉了一只鞋子,忙回去捡起来穿上,再朝前跑。韩立冬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骑车去县商业局办公楼。他办公室里有替换衣服,今晚就不回家了。出来之前,他已跟于美华打了电话说要加个夜班,审核图纸。 快跑到自家小院时,玉儿的心突然咚咚狂跳起来。她真担心这工夫来永突然回来了,就在家里等着。要是他看到她这个狼狈样子问上哪儿去了,她又该怎么回答?可当她跑到院门口,开了黑铁皮门上的暗锁进了院,见北屋的窗口没亮灯,才放了心,身子无力地倚在院门上,浑身的雨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这时,一根树枝样的东西掉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后颈上,惊得浑身一哆嗦。她将那树枝拿在手里,借了路灯微黄的光才看清那是一枝艾蒿,是昨晚自己插在门框上避邪的。今天是端午节呀,早上还吃的八宝粽子和煮鸡蛋呢。她定了定神儿,开锁进了屋,一头钻进了卫生间,脱去湿衣裙,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又擦着长长的头发。这才发现身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她忙穿上睡衣,去倒了一杯开水,边暖着手边喝,还是冷得从心底里直往外抖。又恐感冒了,找出几片药吃下。她觉得精疲力尽了,直想去床上盖上被子睡一觉。又记起那几件湿衣服,忙又站了起来。不行,不能留下一点儿痕迹。她去卫生间先冲了个澡,把头发身体洗净,将长发挽在头上用一根丝带扎住。然后把汗衫裙子洗得干干净净,连鞋子都刷了。这才想起胸衣内裤可能在韩立冬包里,忘了带回来。又想也许掉在那间路边的小屋里了。不觉有些沮丧。脑袋迷迷糊糊的,上了床,仍觉冷,就找了床被子盖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女孩叫飘儿,是一家七星商店的营业员。小圆脸,大眼睛,肤色微黄。长得挺漂亮,挺精神。七星店和胡泊所在的勺星店都归区商业局管。局工会曾让胡泊去给七星商店拍过营业员热情为老太太送货上门服务的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就是飘儿。这照片也在《天河日报》上发了出来。一天,飘儿在下班的路上碰上胡泊,眼睛亮亮的,说:“谢您了,胡老师!”又问,“胡老师,请您给我拍几张生活照,行不行?”胡泊点了点头。 星期天,胡泊和飘儿骑自行车去了万龙山后边。在野草山花丛中,胡泊给她拍了一个胶卷。当时彩照价格比较贵,还没大普及。当飘儿来到胡泊家取照片时,看到墙上挂着的几十张彩色的照片,仰起小脸儿说:“胡老师,您的手可真巧呀!” 打那,两个人就常来常往了。飘儿还常来帮胡泊洗衣做饭。一天,飘儿又提出能不能给她拍几张室内的生活照。胡泊答应了。 还是一个星期天,在胡泊家的卧室里,胡泊给她拍了十几张生活照。这时,飘儿背过身去,缓缓地脱下了衬衣,上身只系个黑色的胸罩,侧过脸,脉脉含情地问:“胡老师,您敢拍吗?”胡泊心里的血一下子热了起来。照片拍了十几张后,就忍不住放下相机,上前抱住了她。 当两个口合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开时,飘儿问:“胡哥,我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胡泊搂紧了她那滚烫的身子,说:“飘儿,我太感谢你了!只是,我比你大得太多了!当个搬运工,身体又不太好。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一个青年干部,一个大学生!”飘儿却说:“我就想跟你!”说罢,双手背过去,先解开了胸罩的扣儿,又脱去了下身的衣服,目光火辣辣地说:“拍吧!” 闪光灯又亮了十几下之后,飘儿缓缓地站起身,走过去抱住了胡泊的脖子。这一夜,在他最激动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片随风飘拂的雪绒草,草丛中缓缓站起一个穿红底白花衫子的大辫子农姑,眼里噙着泪,朝他不住地招手。 在胡泊的那套房子里,他们同居了近一年才结了婚。尽管一开始,飘儿的父母觉得胡泊年龄太大了,又穷,更谈不上有什么社会地位,挺不满意这桩亲事,但看女儿死心塌地地要跟胡泊,而胡泊也老实可靠,还有一小套房子,也就没再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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