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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韩立冬笑笑,又叹了一口气:“农民的儿子,上边又没靠山,又不愿去活动,干到这个份儿上不易。是想干出点儿名堂,可也不太好干。”

  玉儿瞅了一眼腕上的坤表,已是11点55分了。以往这个工夫她已到了家,开始做饭了。在这儿呆太久了不太妥当,就站起来说:“韩局长,谢谢您,我走了。”

  韩立冬犹豫了一下,想再挽留她坐一会儿,又不太好出口,见她站起来,自己也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拿过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走过去递给她:“送你个小东西吧,别嫌弃。”

  玉儿看那盒里是一只精制的电子计算器,没有去接。说:“让您帮了忙,还要收您的礼物,这太……”

  韩立冬有点儿局促,说:“这没什么。拿着吧,干财务的,用得着。我知道你爱学习。”话中又透出上级关心下级的口气来了。他见玉儿仍不接,伸手拿过她肩上挂着的小包,打开,把计算器放了进去,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已离得挺近了。

  玉儿低垂下浓密的长睫毛,低声说:“谢谢。”又柔声说,“不用送了。”韩立冬把她送到了门口,却没有开门。她略犹豫了一下,也没伸手去开门。她感到了立在身边的韩立冬魁梧的身躯散发出的男子汉气息,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甚至隐约感到了他的胸膛在急剧地起伏。她伸出手,刚要去拧门把手。韩立冬神使鬼差,一把就攥住了她的右手腕子。那腕子是那么的光滑圆润,还有一丝微凉从他的指尖迅速传导到心底。玉儿往回挣了一下,没抽回手。他的另一只手又扶住了她浑圆的肩头,她本能地躲避了一下,却没能挣开他的一双有力的大手。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双手只一扳,她的肩膀就斜倚在了他宽大的胸膛上,头也顶住了他的下巴。玉儿的脑袋一时有些眩晕,不由得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无声地依偎了十几秒钟。韩立冬的左手托起玉儿的脸,怔怔地看了看她的眼睛、秀眉和挺直的鼻子。当他的一只大手移下去搂她的腰而又无意中触到了胸脯右侧时,她如被高压电击了一下,浑身一颤,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行,韩、韩局长,不,不行。”

  韩立冬浑身像着了火,仍扳着她的肩膀不放:“玉儿,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玉儿你实在是、实在是太……”

  玉儿抓住了韩立冬扳着她肩膀的手,把那只手扳下来,连连摇着头说:“韩局长,不行!不行!这,这太可怕了!”说着,猛地推开了他,拧开门把手,匆匆走了出去。

  她的步子很快,像被人撵着,又像身后有一团火烧着,不一会儿就下了楼,开了车锁,骑车离开了楼前。

  韩立冬立在二楼窗口,从掀开一角的窗帘旁望着远去的玉儿,上牙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

  晚上躺在胖胖的女人身边时,右手掌里依然有那个女子腕子的光滑和微凉。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只圆润的腕子上应该戴一只金镯子或者银镯子。

  玉儿打进了来永的家,就再也没露过一次笑脸儿。连来永的爹妈也有些后悔了,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却弄来了个殷纣王的苏妲己。苏妲己虽不笑,却还会撒着娇,勾引纣王,可这个玉儿,愣是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儿。来永妈叹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哪!”

  琢磨了好多天,来永去找好友丘豹子诉苦。丘豹子扯扯脖子上的领带,粗大的喉节一蠕动,咕噜咽了一口,说:“不听老友言,吃亏在眼前。兄弟,你想呵,人家正上高三,准备考大学的,你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断了人家的前程,人家能高兴?再说,玉儿才二十,长得那么俊,能瞅着老弟满意?说不定心里还有个白马王子哩!”

  来永丧气地说:“这么个穷地方,她上哪儿去找什么狗屁白马王子!”

  丘豹子眨眨眼:“兄弟,别怪愚兄说话直,不中听。县城再小,比老弟长得好的,总还是有吧?她在商场已经上了两年多班,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她能不接触几个英俊小生?”

  来永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说咋办?”

  丘豹子道:“对付这样的美人儿,来软的不行。一开始就得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彻底断了想别的男人的念头。不然,你常出个差,放她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不招蜂引蝶?”见来永沉思不语,又道,“我听年龄大些的人说,‘文革’初期,咱县里那个造反派丘司令,逼着个‘走资派’局长的千金跟了他。这个千金原先有个男朋友,自然难舍难离的。有一天,丘司令发现,这个千金还跟她那个男友偷偷地来往,把她扒光了衣裳,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上毛巾,给她上了一顿虎头夹。这虎头夹,伤不了细皮嫩肉,可绝对让她三天走不了路。丘司令说,你下一次再敢去找那个穷学生,我就使这虎头夹夹断你腿。打那,这娘儿们比绵羊还乖,好生伺候造反司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我可不是造反派司令。”

  “哎,老同学别误会,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这个千金,现在上哪儿了?”

  “不清楚。哎,咱别管人家的事啦!”

  “那,你说的那个虎头夹,是啥东西?”

  “嗨,你真是!守着宝山不识宝!”

  丘豹子把嘴俯在来永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番。

  来永的牙齿咯咯地咬了起来,把手中的烟头“叭”地一声弹了出去。

  要找事给玉儿个下马威,来永寻摸了三天,没找着借口。每天一日三餐,都是玉儿做好了端上来。每天换下来的衣服和脏手绢、臭袜子,也是玉儿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摆进衣柜里。找什么理由收拾她?

  这天晚上10点多,来永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了,一进门就骂骂咧咧,又把玉儿揪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问道:“小玩艺儿,你老实交代,你原先那个野男人是谁?你说,你到底想谁?你心里头,到底装着谁?”

  玉儿说:“俺还不到十九,就让你……这不,还不满二十,又跟了你。俺怎么会有野男人?你喝多了,别乱猜!”

  “这么说,你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

  玉儿惊恐地望着他,点点头。

  来永松了揪玉儿的手,让她自己脱光了衣服,坐到那把古梨木椅子上去。使红尼龙绳往她脖子上一套,先反绑了胳膊。用手摸着她的胸口,又问:“这里边,只有一个我?”

  玉儿又点点头。

  来永也点点头:“好!好!很好!我就让你这里边永远装着一个来永!”

  来永从提包里取出了一套丘豹子给的刺青工具:一支头上捆了十几个缝衣针的毛笔杆,一瓶蓝色的颜料,一瓶酒精,一盒消毒棉球。

  玉儿惊恐地叫了起来:“你想干啥?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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