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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板在这一点上对老婆的感觉是到位的。他高举起镜子的一刹那一定突然感觉到老婆第二次一甩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慢慢放下镜子,还自我解嘲说,嘿嘿嘿,我一直想这镜子换个地方比较吉利。

  张老板的自圆其说显然不太合理,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他说,想扔你就扔,你扔呀。

  张老板难为情地笑笑说,扔了过几天不是还要去买,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乘胜追击说,一块镜子算什么?你不扔,我帮你扔!张老板老婆说完就跑来抢镜子。

  张老板一看不好就一把拉住老婆的双手急忙说,啊呀啊呀,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总不会要我磕头吧?

  我紧张地看张老板老婆的反应,我想她要是第三次甩开张老板,那就不明智了。显然张老板老婆在对付老公的策略上还是很成熟的,这次她没一甩,也没有自动倚偎过去,而是一动不动呆站着,一言不发让泪默默地流下来。

  张老板见老婆的眼泪好象断线珍珠一样一粒一粒掉下来,他感动了,他把老婆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也就是把老婆抱进怀里。张老板老婆就顺势把头靠在张老板的怀里,两个人又成了一对打不散的鸳鸯了。

  一场风暴过去了,我紧张的身体也开始放松。没想到我的身体一放松,马上意识到不好了。我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肺部奔涌而上,我心里还来不及叫一声不好,眼睛一眯,鼻子一酸,只听猛地一声巨响,把三个人吓死了。


  我的第一个喷嚏猛地打响,张老板就猛地松开老婆的腰,大喝一声,谁!
  其实张老板说谁也是废话,他一猜就应该猜到这时候还会有谁,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躲在阳台上。他松开老婆,坐到沙发里,用一种座山雕的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吧。

  我的头发从窗台慢慢升进来,接着是我的额头,我眉毛,我眼睛,我鼻子,我嘴巴,我上半身……。我从窗台爬了进来,走向张老板。我当时根本没有产生奸夫应有的害怕和紧张,我记得当时我的皮肤一粒一粒都是鸡皮疙瘩,寒夜渗入我的骨髓,我只顾自己连续不断打喷嚏。我的喷嚏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头,它一下子仰起,一下子落下,一下仰起,一下落下,随着这一仰一落,喷嚏也一个一个打出来,声音之响亮不要说方圆几里的狗都叫了,而且附近有些房子的灯也亮了。

  张老板坐在那里看着我,本来应该是训我一顿,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但由于我的喷嚏一个连一个,张老板根本无法插进话来,甚至想骂他妈的也被我响亮的喷嚏盖住。他只能看着我,我每打一个喷嚏,他就拍一下大腿,好象听音乐打拍子一样。

  在一旁的张老板老婆见我这个模样,她早忘了今晚的严肃场景,抱住自己的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说,啊哟啊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呀。

  在张老板老婆的动人笑声感染下,张老板也开始忍不住,他的脸上肌肉一点一点放松,嘿嘿嘿笑起来。后来他看我鼻涕很长好象面条一样挂下来,他也不管那么多,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他们两人都笑,我偷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我双手捂住自己下面的宝贝,脸上眼泪鼻涕一塌糊涂。我自己也情不自禁笑起来。

  我们三个人好象好友一样大笑特笑了好一会,突然张老板醒悟了。他发现这种嘻嘻哈哈的快乐场面已破坏了他捉奸的严肃性。他一瞬间想这是否是我们有意布置的阴谋。于是张老板不笑了。他严肃地扔过来一条裤子说,喏。这种不说话而用喏的居高临下口气使我明白混蒙过关的可能性已没有,即将到来的是又一场大风暴。

  张老板说完喏,就转过身去。张老板老婆看到她老公转身,也跟着转身。我觉得很滑稽,她转什么身呀,她应该捡起裤子递给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理解张老板老婆的尴尬和苦衷,我就知趣地抹了一把鼻涕,自己捡起地上的裤子套上了。

  张老板在听到我扣皮带的金属声时转过头来,他的嘴上叼了一根香烟,我忙凑上打开打火机。

  张老板眯上眼睛把烟吐出来,顺便带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小陆子,看不出来嘛,够胆啊。

  我忙看了张老板老婆一眼。想现在唯一能解救我的人就是张老板老婆了。我用眼睛暗示她站出来说几句话,最好能承认一切由她承担,就象在偷印世界名牌T恤的仓库里说的君子之言,小陆子,炒谁不炒谁,由我说了算!

  然而张老板老婆一点这样的意思也没有,她看了看张老板,又看了看我说,小陆子,还不快给阿张道歉。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真妈的气死了。女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就自己先逃命了。我想反正这份工也完了,我还不如求个清白,把事情全说了。于是我就强硬地说,老板娘,我看我们应该一起给张老板道歉,一起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张老板老婆听了呆了一下。从我紧绷的嘴角她可能看到了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坚毅,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后来解释说,这不是怕不怕阿张的问题,而是如果我们吵起来,她怕我一急,把我们偷T恤的事说出来,那就是刑事案了。我真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在法律方面还懂一点,关键时刻以大局为重。只见她走到张老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张啊,事情一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想开点,身体要紧。

  张老板老婆把用于追悼会劝人节哀的词用于捉奸场景,令张老板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说,你怎么那么晦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

  张老板老婆一点不明白自己说了追悼会之语,她惊讶地说,什么什么意思?我说身体要紧呀。

  张老板气呼呼地要站起来说,就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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