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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她模模糊糊地想。

  心口的狂跳一时不得止歇,连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地抽搐着。潘希年上前两步,重重扑到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藏起来了。怎么也想不到费诺的父亲这样看她,又这样看她的父母,这还是熟悉过往的故人……偷听来的话深深地戳伤了她,她强迫自己去想费诺说的话,想费诺,只有这样,那尖锐得如同钉进血肉最深处的钉子一样的酸楚和不平,终于不再揪心地疼痛了。

  Chapter 17 Deadlock

  僵局

  潘希年做了一个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当敲门声传入耳中时,起初也只被当做是另一个新的梦境的开头。

  但那声音持续不断记,“九点的飞机”这五个字蓦然在脑海里闪过,她顿时睡意全消,猛地从床里弹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去开门。门口费诺已经穿戴整齐,看见她先是一怔,接着移开了目光。

  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单薄的睡衣,潘希年脸涨得通红,一把又关上门,赶快穿好衣服。再次开门费诺还是没走:“现在六点半,可以起来了。”

  “嗯,我整理一下,很快就好。”

  “不要急,七点半之前出发就可以了。”

  潘希年尽快梳洗完毕,也打包好行李,再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费诺的行李已经被放在门边了。去书房找人的时候,潘希年看见费诺正在拆床单,就伸手敲了敲门,引起他的注意力:“费诺……”

  费诺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微薄的晨光里回头,挺拔的侧影看得潘希年心口一窒。他说:“嗯,走之前把床单拆了,你稍等我一下。”

  “要不要帮忙?”

  “不用。”

  “那,要不要和你爸爸打个招呼?”

  “也不用,昨天已经说过了。他低血压,让他睡吧。”

  费诺把书房整理好,又顺手把潘希年睡过的床单、被套一并收拾好,扔进洗衣机里,确定一点不留下有人住过的痕迹后,就和潘希年一起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留恋,连潘希年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屋子,费诺却干净而坚决地将之留在了身后。

  飞机起飞之前潘希年终于忍不住问费诺:“费诺,我和我妈长得这么像吗。不然为什么你爸第一眼看到我,就叫出我妈的名字呢?”

  费转过脸来端详她一刻,微笑着摇头:“我觉得你很像潘老师。”

  这个回答奇异地安抚了潘希年,让她至少是得以暂时把一些油然而生的荒谬念头压下去。这时费诺问:“昨晚你睡得好不好?”

  潘希年被问得有点心虚,但看费诺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试探,她含糊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呢?”

  “也还可以。我等一下直接取学校,你是也回去,还是先回家?徐阿姨应该还在。到时候我交代她好好做一顿饭给你吃。”

  “嗯?为什么?”

  费诺还是笑:“吃了这么多顿我做的饭,再不吃点别的,味觉都要退化了。”他一离开家,之前那徘徊不去的忧郁和压抑一扫而空,又是潘希年熟悉的费诺了。

  潘希年被逗得直乐,嘴边划起个愉快的弧度:“那有没有徐阿姨做饭给我吃都不要紧了,连我煮的那么难吃的粥都吃过了,吃什么都是好的。”

  阴霾暂时被抛在一边,两个人平安回到T市。飞机落地后费诺直接去了学校,也把执意一同回去的潘希年送到寝室楼下。恰好陆敏下楼来打饭,看见从车里出来的潘希年,又惊又喜地冲上去,手里的饭盒也不要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抱住她又哭又笑:“哎呀希年,这半个月你都到哪里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要找得发疯了!要是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大家都担心死了……”

  她一气狂说个不停,潘希年任她抱着,反而去安慰她。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没有和费诺好好告别,就这么匆忙分开了。陆敏哭哭笑笑半天,幸好这个时候还没到下课的钟点,人不多,才没引起外人的围观。陆敏一路抓着潘希年的手到寝室,她一旦哭够了,就横起眉毛来教训潘希年,从不带手机一声不吭消失开始,足足讲了两小时。其间另外两个室友回来,话题被中断了两次,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没有让陆敏的数落停下来。

  陆敏是潘希年在T大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一个。在潘希年饱受忧郁症之后,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或是躲闪或是私下讨论她不寻常的状态时,只有陆敏善良而热情地给她帮助,给她介绍新朋友,甚至带她去吉他社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可以说也是把她从忧郁症的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之一。陆敏以前从来都不说潘希年什么,也处处维护她,所以这次他她一旦开口,潘希年索性一点也不辩解,老老实实听她教训。

  也是从陆敏口中,潘希年才知道在自己不告而别的前一个礼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她在费诺和云来之间无穷尽地被拉扯和煎熬,又最终因为和费诺的一舞而彻底把自己逼到崩溃。她选择远走和逃离,但没想到,留下的摊子给这么多人带来了新的煎熬。

  她无言地听着陆敏诉说大家是怎么用尽一切努力在不惊动校方也不报警的前提下寻找她;费诺每天一个电话,追问潘希年一切曾经去过或者有可能去的地方……说到这里陆敏说:“有一天下冻雨,地面都开始结冰了,我从萧畅那里回来,正好看到费诺的车子……他看到我了,车子停下来。当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就看到一身都淋湿了,问我你还可能在哪里。希年,当时我们真的是把能想的都想尽了,能找的也都去找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脸色真难看啊,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的脸色那么白的,当时我真的都吓死了,怕他知道什么不告诉我们,怕你出事……但只能看着他的车开走。后来还是云来告诉我们,原来他那天晚上去植物园了。天哪,你说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开那么远的车都植物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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