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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妈的,老子都只喊她彩虹没喊过虹虹,你他妈的倒喊得亲热。滕柯文将手机狠狠地扔在了桌子上,手机将桌子砸出一声闷响。

  也好,那就离婚吧,离了,对谁都解脱了。但离婚后最好不要马上和灯儿结婚,过一两年再结婚,谁都不会有什么议论。

  结婚的彩照挂满了卧室,那时彩色照片刚刚兴起,到省城才能照到,而且价格昂贵,为此花了四百六十多块钱,差不多是他半年的工资,回来后还被双方的父母骂了几天。照片上的妻子浓妆艳抹,有的微笑,有的含情,但都是一脸幸福。而他,却是幸福又加得意,可以看出那股终于得到了她的自豪和牛气,连眼睛都放出了光彩。滕柯文不忍再看。第一次见到妻,就被她那副略带俏皮的微笑牢牢地吸引住了,然后是不能自拔。

  接下来一年多的追求中,有痛苦,有焦急,有沮丧,但后来回味起来,又都觉得是幸福。这种幸福感好像伴随了他多年,也使他倍加努力,这种幸福感就成了他努力的根本动力。这种幸福感是什么时候减退的?他说不清,反正是时间,当然也有她的性格缺陷。一次次的性格不合,严重地损害了他对她的爱。恋爱时,他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自私和懒惰。比如,那次新婚旅行。挤上火车,火车里就水泄不通。那时坐火车实际就是挤火车,都有心理准备。但站到后半夜,她就直喊累,要坐在包上睡觉。因她的头没地方可靠,她要他用双手扶着。

  那一晚,他终身难忘。瞌睡腿酸双手麻,他觉得那一夜是那样漫长,漫长得如同一年。他咬了牙坚持到十点多到站,才总算把她喊醒。这期间,她竟然丝毫没问他受得了受不了。现在,他不禁要怀疑,她究竟真的爱没爱过他。但那时他没这么想,虽然累,他仍然幸福着,不但不把这些苦累当苦累,而且把为她服务为她效劳当成男子汉的光荣,当成了一种男人的幸福。记起朋友说过一句话:娶老婆,不能娶你爱的人,要娶爱你的人。娶了你爱的人,你一辈子就要当牛做马抬不起头来;娶爱你的人,你一辈子就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扬眉吐气。看来此话很有道理啊。

  滕柯文躺到天黑尽,仍不见妻的踪影,好像突然一下蒸发了。她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滕柯文急忙给她弟弟家打电话,她弟弟也说没见到。滕柯文说,我和她吵了嘴,你知道不知道她有可能去哪,如果你有空,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一个多小时后,她弟弟来了,说他给所有她可能去的朋友家打了电话,都没见到她。然后弟弟问为什么吵架,是不是吵得很厉害。他想想,觉得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离婚也不可

  能不让他知道,便说,我们要离婚。

  她弟弟很吃惊,也觉得很突然,连问几个为什么。这让滕柯文感觉出平日妻子并没在家人面前报怨过他。这样就离婚,是不是有点草率?滕柯文鼻子酸了说,她要离,可能她有了另外的人。

  她弟弟立即说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有另外的人,更不会说离婚。滕柯文郑重地告诉他是真的。弟弟说,那肯定是吵架的气话,离婚又不是闹着玩,无缘无故说离就离。再说,你说我姐有另外的人,更是没根据的胡猜,她整天在我们那里,有什么事我还能不知道。这几天我们还商量好合伙买车,她怎么会突然要离婚。

  看来她要离婚很可能是气话。想想,今天也没怎么闹矛盾。弟弟安慰滕柯文说,姐夫,你不用急,她的脾气我清楚,一会儿,她保准回来。

  弟弟打开电视机,两人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等到十二点,仍不见她的影子。夜不归宿的女人,离了也好。滕柯文说他要睡了。弟弟说他也要睡在这里。两人各睡一屋,滕柯文竟然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也没见妻子的影子。滕柯文必须得回县里。走时,滕柯文对她弟弟说,你找找你姐姐,有消息你给我打个电话。

  出了城,滕柯文觉得应该到她的学校去看看。今天不是星期天,她应该在学校上课。返回到学校,教研室的同事说吕老师上课去了。

  重新上路,滕柯文又不得不想她昨晚在哪里。她会不会在那个打电话的男人那里,那个男人再没打电话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取得了联系。这个男人是谁,是干什么的。她的朋友他也认识一些,费尽脑筋把可能的男人都想一遍,也没一点蛛丝马迹。他不由得叹口气,又想,想这些干什么,只能自找烦恼。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离开一丈,鞭长莫及。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乔敏的父亲也买了楼房,和乔敏买的房子在同一个小区,只隔了一栋楼。买房时,乔敏的父亲和杨得玉商量过。杨得玉觉得买一套房子也好,一是现在住的平房确实太破了,二是乔敏的父亲承包了水库的沙石料供应,肯定要挣一笔钱,如果等和乔敏结婚后再买房,人们势必要有议论。现在乔敏父母已经搬进了新屋,乔敏打电话给杨得玉,说,父亲要一家人在一起聚聚,你一定过来,也算庆贺乔迁之喜,也顺便商量一下咱们的婚事。

  这半年来,杨得玉去过几回乔敏父母家,都是请吃饭,每次去,杨得玉都有点不自在。和乔敏的关系,乔敏的父母早已一清二楚。乔敏买了房子,晚上又常常不回来,父母当然知道女儿住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杨得玉问过乔敏,乔敏说父母不但没意见,还希望她早点结婚。这层关系已经被捅破,杨得玉每次到她父母家却显得更加尴尬。论年龄,乔敏的母亲只比杨得玉大五六岁,怎么说都是同龄人,但却不能用同龄人的称呼。

  杨得玉几次想叫伯母,却怎么都张不开口。而乔敏的要求却更高,说反正要结婚了,要他直接跟了她叫妈叫爸。其实杨得玉也看出,尴尬的不只是他,她的父母比他还要尴尬。特别是乔敏的父亲,可能是既把他当成上级领导,又把他当成未来女婿,说不定又当成女儿的情人,总之见了他就脸红,就有点不知所措,然后是一脸尴尬,然后是一脸强挤出的傻笑,一脸不自然的巴结。这种内容复杂表情多样的情形,往往弄得杨得玉更加难堪,没事一般也不好意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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