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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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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处理李卫江派人打海东青造成的恶性案件的结果音信皆无,瑷珲县政界上平静得如同卧虎山下的女人湖,静静地睡在群山的环抱之中,无人打扰,只有范天宝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县医院。全县的中层干部没有一个人去医院探望,就连王香香也躲了起来。松树沟的农民把他骂了个底朝天。范天宝成了丧家之犬躲进医院里不敢露头。 省委组织部突然派工作组进驻瑷珲县,说是考核县委班子,主要是县委书记李卫江。还是老掉牙的那一套程序,个别谈话,找一些干部背靠背谈话,听取他们对县委主要领导的评价:集体打钩,就是把全县的乡镇,委、办、部、局的正职集中起来,发下事先设计好的表格,每个县领导名字的后面都有“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三个档次,让大家分别在表格里的相应栏目里打上自己认为对应的钩钩。 一天的时间程序就走完了,工作组是由一位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带队的。这位姓鞠的副部长和李卫江半熟脸,相互的印象都不深。李卫江只知道那位部长很胖,肉乎乎的浑身上下见不到一点棱角,说起话来没有表情,慢慢吞吞,肉肉乎乎的也没有一点棱角,即使见过两三面,走到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如何也分辨不清楚他是谁。可这位胖乎乎的鞠部长只要见了李卫江一面,几年过去后也能叫上他的名字,把他的简历背得一清二楚,让人佩服。 鞠部长将李卫江请到了宾馆的一号楼,他代表省委谈了对李卫江工作的安排意见。 “李书记,祝贺你,群众测评和个别谈话说明,这几年你干了许多让群众记住的好事,威信较高,这对你一个在瑷珲工作了十三年的老同志是难能可贵的呀!省委考虑到一个领导干部不宜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过久,因此,省委决定进行一下交流,派你到内地县继续任县委书记,让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怎么样?” 李卫江没有考虑到省委会软处理海东青的案件,那两封信肯定是起了作用。省里来了个和稀泥,一抹了之。李卫江五十好几的人了,他和瑷珲有很深的感情,亲戚朋友都在这里。他曾和爱人商讨过,无论海东青的案子怎么样处理他,他都会在瑷珲工作下去,直至退休。想到这里,李卫江向省委组织部谈了自己的想法。 鞠部长说:“你不愿意离开瑷珲这属人之常情,可省里已安排了瑷珲县委书记的人选,你不走,只能受些委屈了,改任县人大主任,你能接受吗?” “很好!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人大主任的职务足够了,县委书记让年轻的同志们干嘛,我给他们当好配角。”李卫江很高兴这个安排。高兴之余,他脑海中突然敏感地有了一种反应,是谁来当县委书记,这次调整牵扯到谷有成吗?他急不可待地问了这位鞠部长。 “噢,本来嘛不应透露这个消息,考虑到李书记是老同志了,组织纪律性很强,那我就告诉你吧,新来的县委书记是省里下派的年轻干部,嗯……姓崔,原郑仁省长的秘书,对了县委常委略有一些轻微的调整,谷有成同志改任县政协副主席。好了,就这些,千万不要走露了消息,我们还要以省委红头文件为准呀!” 绕了一个挺大的弯子,结果还是海东青造成的吧,李卫江和谷有成接受了这个现实。 小崔书记上任了,第一次常委会的议题里就有干部问题,一个人,临江乡乡长范天宝接任临江乡党委书记之职。 十六章 积累在钱爱娣心中多年的忧患爆炸了,《浦江日报》转载了那篇撕扯心肺的通讯。冲击波后,她勇敢面对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于小毛,搬开压在心上那块沉重羞涩的石碑。刚刚考入中国林业大学的儿子于小毛悲痛万分,他要认祖追宗,并陪妈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桦皮屯,见到双目失明的奶奶和老眼昏花的白士良。母子俩承诺了心中的期待,将两位无靠的老人接回了上海,留下了锁住的于家小院和卧虎山上那三块不屈的墓碑。 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大千世界的奇闻轶事都让于、白两家尝受了。于白氏两儿两夫眼睁睁地变成了深山野鬼,接二连三的无情的打击摧残着这位妇人硬化的心灵。于毛子的惨死使于白氏坚强的意志彻底塌陷了,老妇人每天早晨迎着江风,站在清冷的小院里仰视卧虎山上爷三个的墓碑;想着对岸俄罗斯弗拉斯基米诺夫和他种下的冤魂;想着上海大都市的孙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辛、酸、苦、辣,五颜六色酿造的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腐蚀了她的脊骨。雪上加霜,急火攻心,老妇人突然双目失明变成了睁眼瞎。 瘫在炕上的白王氏目睹了白、于两家男人们的悲惨;经历了桦皮屯两位最漂亮女人的红颜薄命;听见院外白二爷对天发生的抗争:“好人不长寿呀!”这位无儿无女的白王氏突地双腿一蹬,带着满腔怨恨离开了厌倦的人世。 桦皮屯原本最热闹的屯东头和屯西头的两处小院,剩下了一位孤老头和一位孤老婆,一只眼睛让两位老人搬到了一起,相依为命度残生。 上海浦东新区紧临黄浦江的一栋白色高层住宅小楼里,宽大的落地窗尽情吸收着早霞浸在黄浦江水中折射的万道彩光。钱爱娣呆呆地遥望着云霞升起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都市每夜的虹灯溢彩都抹不去她对于毛子深深的思念和对那段岁月的刻骨铭心。她把心中那块沉重羞涩石碑的负重,转化了对儿子于小毛无限的疼爱。儿子于小毛在她和外婆的呵护下,迅速地长大成人,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走来绿灯闪闪十分顺畅。孩子明天就要去北京了,到北京林业大学报到,办理入学的注册手续,宛若一场梦幻。于小毛出落的和父亲于毛子一样的潇洒,只是比父亲的眼神中少了许多坚毅,多了几分娇气。 一阵悦耳的音乐门铃让钱爱娣从痛苦和甜蜜的回味中醒来,是谁这么早就来串门,这在上海习惯夜生活睡懒觉的人们可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钱爱娣内心有了一闪的不悦,随后立即穿过客厅打开了房门。 “爱娣!”胖姑娘脸儿红扑扑的,脑门上渗着汗珠。她推门就进,连拖鞋也没有换,端起茶几上的凉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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