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殉猎 >
五十八


  滚笼设计的十分科学,圆圆的身子,最顶层就像人的头,里面站着“油鸟”,第二层就像人的肩膀宽出了一圈,里面放着谷穗,这层全部设置成翻盖,只要“苏鸟”听到“油鸟”的招呼,它们飞过来往上一落,翻盖十分灵捷,“苏鸟”就被翻到了第二层里,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隔栏也设有翻盖。“苏鸟”接着就被翻到了第三层。第三层比第二层又宽大了许多,就像一个仓库,几十只鸟全能装在里面。

  于毛子早晨将滚笼挂上,晚上取回。如果是在冬季,大雪封地,成群结队的“苏鸟”前来找食,一个小时滚笼就被装满了,把“苏鸟”拎回家里拔毛开膛,用油一炸,再好不过的下酒菜。孩子们会用一根铁丝将鸟儿串成串,在火盆上烤熟,洒一点咸盐面,举在手里,就像关内吃的冰糖葫芦,满屯子你追我赶地耍起戏来。

  于毛子将滚笼挂好之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无意中发现河边游动着几条凶猛的身上闪着斑点的大黑鱼,老百姓管他也叫“狗鱼”。一群群惊慌失措的小鱼被黑鱼追得四处跳散。于毛子心里一喜,连忙跑回家中,找出多年不用的猎叉,他在土里把两根通条粗细的铁叉磨亮。然后,划上自家的小渔船来到江岸边。

  他全身贯注地瞪大了眼睛,将鱼叉高高举过了头顶,双脚站稳,尽量不让渔船晃动。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黑鱼慢慢地游了过来,于毛子目不转睛,待鱼游到了渔船跟前,他屏住呼吸,像打枪射击一样,将猎叉掷进河中。

  河边立刻冒出一股混浊的泥水向四周散去,接着在泥水下层又有一股鲜红的血水慢慢地冒了出来,渐渐地向四周扩散。水清之后,那条粗壮的黑鱼被其中的一根铁叉串过鱼身扎在河底。于毛子将猎叉撅起,那条专吃小鱼的大黑鱼棒便被捕出了水面,放到船舱里。

  两个小时过后,五条黑鱼全部被捉,于毛子兴奋地将小船划到自家的坡下,跳下船,招呼妈妈去喊白二奶奶、金子哥夫妇和他嫂子王家媳妇来吃他的拿手菜生拌黑鱼丝。

  两家人全都坐齐,只等于毛子的黑鱼宴。

  于毛子先将黑鱼去皮,听人说,过去的胡琴有蟒皮的,蛇皮的,还有黑鱼皮做的。黑鱼去皮后,留下了雪白的肉,他用快刀贴着鱼脊骨将鱼身两侧的肉片去,鱼头鱼尾和鱼骨熬汤,时间越久越好,鱼汤煮成了奶白色,放葱、姜、盐,临出锅再撒上一把香菜,鲜滑可口没有一点油星。

  于毛子完成了这套程序后,便将剥下来的鱼皮切丝过油,炸至金黄色,又焦又脆时捞出备用,然后把鱼肉改片切丝。放在二号盆里,用白醋浸,鱼肉被醋杀出了水,消了毒,肉丝缩紧不宜破碎。他把白醋倒掉,放葱、姜、大蒜、味精和精盐,把炸好的鱼丝到进盆中,切几个干红辣椒,放一点香菜沫在一起搅拌。

  鱼肉是白色的,鱼皮是金黄色的,加上红绿搭配,色、香、味、型比瑷珲宾馆的一级厨师做的还地道。

  生拌黑鱼用去了三条,一条放到自家的菜窖里,里面存放了冬天科洛河里的冰块,这是于家的冰箱,留给妈妈于白氏熬汤补身子。还剩一条做了一盆滑溜黑鱼片,一桌鱼宴做成了。

  于白氏见儿子又有了生活的乐趣,找到了消遣时光的活计,县、乡又经常来人到俺于家一坐,皆大欢喜。

  又是一个冬季,西伯利亚的大风雪一夜工夫便越过了银蛇般的黑龙江。北风夹带着雪沙在科洛河野苇荒草掩盖的女人湖上卷过,发出野兽厮打般的呼啸,那孤零零的蒿草在凛冽的寒风中抖动。

  风消了,雪停了,女人湖宛如镶嵌在科洛河飘带上的一块羊脂白玉,雍容华贵。

  于毛子带着桦皮屯十几位壮汉,闯入了夏季男人们的禁地女人湖。大家清扫湖上洁白的积雪,露出光亮透明水晶般的湖面。

  于毛子指挥大家东西向拦湖站成一排,然后丈量每个人之间的间距,二十米一个人。每个人的脚下就是一个圆点,任务是每个人要凿开一个一尺见方的冰洞。从西岸排到了东岸,起点和终点的洞口宽大一些,是一般洞口的二倍到三倍。

  男人们用冰镩凿出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花,冰花飞舞,溅在人们的脸上,和眉毛胡子及皮帽子上的冰霜连接成了一体。冰洞越凿越深,铁锹清除冰屑,冰镩继续。一米厚的冰层终于被打透了,久违的河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狂吸冰面上新鲜的空气。

  “大家休息,看俺和俺哥于金子下网,要认真地学,这是咱们桦皮屯冬季的生活出路!”汉子们都围了过来,新奇地观望着于家哥俩的绝技。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