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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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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慌忙上车,于毛子却挺立在车头的正前方。他将半自动步枪的刺刀扬起,推上了子弹,做好了袭击野猪的准备。“苏联红”的耳朵竖起,显得有些狂躁,后退不停地刨着薄薄的清雪,嘴里“呜呜”地运着气,并不吼叫。 野猪凶狠地冲了过来,于毛子并没有开枪,而是健步地往边上一闪,躲过了两支獠牙的攻击,一下子就跑到了猪的身后。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他由被动变成了主动,防守变成了进攻。只见于毛子用了一套民兵刺杀的动作要领,他猫下腰,一个突刺刺,步枪的刺刀就捅进了野猪的屁股。然后,他把枪托用力一横,就像杀家猪时用的背跨摔跤,野猪被掀翻在地。于毛子抽出带血的刺刀,枪筒指向仰面朝天的野猪胸膛,一个点射,“哒哒哒”三颗子弹钻进了野猪的心脏,那猪嚎叫了一声,抽动了几下就全身瘫软了下来。“苏联红”像一个胜利的士兵,冲到野猪的身边,叼住猪尾巴不松口。 谷有成等人终于恢复了呼吸,他们就像刚刚看完一场精彩的电影,久久不能从画面中解脱出来。散场了,有惊无险。于毛子在谷有成心目中不再是嘴上长着茸茸胡须的毛头小伙子,而是个男人、汉子、英雄。 汽车里装不下这头足有二百多斤的野猪,谷部长让司机先送回去一趟,于毛子笑了笑拦住了调过头的汽车。他从腰里拔出砍刀,将路边的小白桦砍了几棵,用绳子上下左右地捆绑着,不大一会一个小爬犁就做成了。野猪放在爬犁上,拴在汽车的后保险杠上。全胜收兵。 瑷珲县“农业学大寨”的庆功表彰大会如期召开,县电影院四周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县革委会主任李卫江率领县革委的领导们,站在影剧院高高的台阶上,欢迎着各公社代表团的劳动模范。 当上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范天宝几天前就用手摇电话通知了桦皮屯党支部,白二爷高兴地告诉于毛子,说他是临江公社出席县劳模大会唯一的代表,并嘱咐他明天星期五下午二点到乡政府,搭范乡长的车一同去县招待所报到。 范天宝家住瑷珲县城里,十天半个月回不去一趟,平日里就盼个会议或者给李主任送些野味。媳妇孩子并不抱怨,夫贵妻荣嘛,老娘们在单位都拿丈夫打擂台,一个几十万人的小县,能有多少人当上个正科级干部。丈夫每次回来,大包小包的从不空手,娘俩吃不完还孝敬了娘家妈。 范天宝在乡下却闲饥难忍,晚上打打扑克喝几杯小酒只能解一时之闷。男人需要的根本问题也只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解急不解难。范乡长有一句至理名言,找女人要普遍撒网,重点培养,他把眼光盯上了沿江一带的村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黑河专署下辖六县,靠近黑龙江的有两个县,瑷珲和逊克。这两个县的百姓从骨子里看不起那四个县的人,说他们是大荒片,人长得粗没有教养。大荒片的人也服气,就是没有瑷珲、逊克人长的水灵漂亮,人家和“老毛子”同喝一江水,天生的白嫩。 桦皮屯两水相交更透着雅气,近山者仁,近水者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屯子里的英男俊女,除了白家之外,另一大户的王姓是早年从山东到北大荒的外来人家,两代人下来已和当地人没有了区别。初中毕业的王香香出落得花容月貌,在松树沟中学读书时是有名的校花,时常引起男学生之间的斗殴。当然,也引起了范天宝的留意。 王香香毕业的当年就被留在了临江公社当上了电话员。她与范天宝的办公室一墙之隔,小鱼吊在猫鼻梁上整天晃悠,架不住天长日久,范天宝花言巧语的招工指标,城镇户口,终让涉事不深的王香香落入了范主任的怀抱。 临江公社的办公地点,是过去古老的一座山神庙,两棵百年以上的红松,树冠就像撑起圆圆的帷盖,将前后两院遮挡的风雪不透。人们都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两棵树一公一母。公树高大挺拔,黄里透红的树皮水洗一般的干净,翠绿的针叶蓬松展开,形象威严,母松则粗壮宽大,枝干都伸出了墙外,枝头立满了一个个如佛的松塔。这两棵树就代表着天地阴阳。在这里做官的人都会晋升,前途无量,老百姓掰着手指头数着呢,光当县官的也有五六人之多。 范天宝对此深信不疑,自己农校毕业没几年,官运顺畅。他都认为是托了这两棵松树的福。每当松塔成熟,他都亲自将他们扫成堆,扒下松籽,用火一炒松香满院。对于那棵公松,他也会拍打着它金黄色的树干,自豪地跟它说。这些都是你的种呀! 主任办公室在里院正殿靠西的厢房,它比正房缩进去一块,显得十分地隐蔽,陌生人轻易不会相信,那里是主任的办公室。西配殿靠北的那间屋,是公社广播站和电话交换室。它紧挨着公社领导的办公室。多少年来,各公社似乎都是这样配备的,也许是因为便于领导接听上级电话,或者利用广播喇叭传递公社的声音。不过,当发生几起广播员或电话员和主任书记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件后,这样的配置就被人们认为是领导有意安排的。用范天宝自己的话说,不论你在这个问题上是否干净,电话员和公社领导的这层关系是老百姓公认的。没搞也说你搞了,那就不如搞了,心里也不觉的冤枉。 电话员虽然名声不好,却仍旧是乡村女孩子竞争的岗位,不少人托门子走关系。王香香没花一分钱,单凭一张让男人睡不着觉的脸,就被范乡长用八台大轿迎进了公社。范主任从此就金屋藏娇,有了固定的相好。 星期五中午的这顿饭,公社食堂最省事,猪肉白菜包子,住在县里的干部买上一兜,边吃边走到院门等候班车。他们每星期只回家这一次, 中途家里如果有点急事,只有搭乘乡领导去县里开会的小车。班车司机也和大家一样,上午就将车刷洗干净,十二点就把车停到乡政府门口,不用招呼,谁也落不下,人满车开。回家那急劲就如耕地的老牛,只要太阳西沉,它就赖着不干活了。只等车把式一卸套,老牛不用人牵,比人走得都快,低着头一路小跑,自己钻进牲口棚大口大口吃起草料。 十二点五分,人走屋空。公社大院便显得有些阴森森,十分寂静。仿佛又恢复了山神庙破败后的清冷。范天宝习惯地在前后两院转上了一圈,推推门,看看是否都将门锁好。然后,他走到公社的大门口,左右看看。这才迅速扭身回到里院。一进门正巧和王香香打了个对面。范天宝挡住了去路,他急切地说:“现在没人,快到我屋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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