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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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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二十世纪末,十二月下旬。 我穿着白大衣,戴着白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给病人做根管治疗。 忽然,我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我一向讨厌别人在我做治疗的时候打断我,所以很不高兴地回过头,原来是周舸,他正冲着我挤眉弄眼,示意有话要说。周舸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跳集体舞的学弟,他在我和韩宇毕业一年之后,也幸福地分到了我们医院,和我们成了同事。周舸早就和他那些大学恋情断绝往来,但依然和那个青梅竹马厮混在一起。 我示意他稍等一下,趁着病人漱口的工夫,和周舸一起走到了门外,"怎么了?" 周舸神秘兮兮地说:"我可刚听说了,明年年初咱们单位要分房子,你还不赶紧争取去!" 其实我参加工作以后医院还是分给我一间单身宿舍,不过是三个人合住,并且单身宿舍的条件极其恶劣,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还有许多煤气罐,每逢饭点都会有人站在楼道中央施展厨艺,以至于整个宿舍楼完全笼罩在烟雾之中。我第一次踏进这栋黑糊糊的小楼时就只有一个感觉,它大概和王朔的小说《过把瘾》里杜梅她们医院的宿舍一样破落。没有一点儿私人空间的感觉有时让我很烦躁,偶尔也暗暗期盼能有自己的一间小屋,有没有卫生间和厨房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三个人合住。 因此,我一听顿时很兴奋,"是吗?是吗?谁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得结过婚的。当然,离过婚的也可以。" "啊--"我和韩宇一直过着偶尔拌嘴但很甜蜜的情侣生活,还没有把结婚这件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啊什么啊,你们要是想分房子的话,就赶紧领证吧!据说报名截止到年底。瞧,还有十来天呢!"周舸一副这还不容易的表情。 我心中一动,但还是问周舸:"你呢,怎么办?" 周舸摇了摇头,"我是不行了。她研究生还没毕业,她妈妈说,一定要等她毕业我们才能结婚。你就别磨蹭了,赶紧打电话告诉韩宇。" 我想了想,"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此时韩宇不在医院,他被送出去进修了。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韩宇跑到我的小屋来找我,集体宿舍里总是人多嘴杂,我们俩溜达到了长安街上。 北京的冬天还是比南方冷许多,现在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却变得越来越怕冷,羽绒服由薄变厚,由短变长,可是我从来不戴手套,总是习惯性地把手塞到韩宇的衣兜里,被他温暖的"熊掌"握着。 我把白天和周舸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韩宇,他听了之后迅速说:"那我们结婚吧!"忽然想起点儿什么,低头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愿意!" 在那个清冽寒冷的夜晚,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节,我们就这样决定厮守一生。 虽然我们拥有浪漫的恋爱过程,但其实到了最后都会回归现实,房子会成为恋爱的终结,婚姻的开始,虽然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能得到渴望已久的房子。 我们非常迅速地通报了双方家长,双方父母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照相馆里拍了结婚证上的照片。拿到相片后,我非常郁闷,不知怎么搞的,我们俩亲密地挤在一起咧嘴微笑,但韩宇的身体却遮住了我大半个身子,整张照片我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我未来的婆婆取笑我道:"立夏,你完蛋了,你会被韩宇欺负得很惨的。"我顿时陷入了恐慌。 因为双方家里都没有什么亲戚,我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可能赶过来,再加上我和韩宇都不愿意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我们决定不举行婚礼了。我们没有婚礼,也没有婚房,在公公婆婆的建议下,我们打算从领证那天算起,住三天豪华大酒店。 我们偷偷摸摸地去医院人事处盖了无数个图章、开了介绍信,当然也做了婚前体检,确认双方都是健康好青年,还十分认真地观看了婚前教育录像,多学点儿知识总归没错,也免得到时候出丑。 我们买了两个最简单的谢瑞麟的白金素戒。其实它们也都是摆设,我们只戴了一两天,然后它俩就乖乖地躲到抽屉里享福去了,对于两个经常摘戴手套的医生而言,戒指完全是多余的。 我们领证那天,世纪之交已近在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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