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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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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说,"你快去吧。" 当然我知道我刚才有些恍惚的失神,我无法对英若解释,我为什么那么想寻找这个人,我的老师,彻。 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教会了我怎样生活,以及他教会了我,怎样坚持梦想,坚持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英若又像一阵风一样的出去了。我却不能再继续睡着。我从床上坐起来。有点儿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我跑下了床,还没来及穿拖鞋就跑到书柜边,我慌乱地去翻着大摞大摞的信件,终于,在最底层,我找到那张明信片--蓝色的,背景是蔚蓝的天,和湖蓝色的海。我给他写过那么多封信,但是那却是他给我寄过的唯一一张明信片。 上面还是我最熟悉的字迹,黑色的钢笔字体,写着:"如烟。你看,你梦想中的洱海不过就是这个样子,长一些,宽一些,跟平凡的海没有任何的不同,你向往它,仅仅是因为你没有见到它而已,或许等见到了也是失望。就像我或者你一直寻找的那个少年,也都是最平凡的那么一个,等真的再次相见,你也会明白,一切都不似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珍贵。所以,我希望你忘记以前,快乐的接受新的一切。就这样而已。祝愿身体健康。" 在明信片的落款,他写着:"彻。" 没有留下地址。邮戳上的日期是一年前的2月13日。距离现在是一年零5个月。 就在这突然的一瞬间,我觉得,隐忍和接受现实是一件多么叫人痛苦的事情,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温和,很平静地接受一切,可以做寂寞的梦,然后过自己的生活。并且以为,我可以接受秦小宝离开我,或者接受彻离开这里,离开他的生活和梦想,没有理由和解释地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并且我还以为,即使他们离开以后,我自己也可以好好的活着,因为毕竟我还拥有还有记忆。 但是现在一切就在这张明信片面前,和这个平淡的早晨面前,变的不堪一击。 要去见彻。我这样想,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我不能继续回忆?为什么我要忘记从前并且不能再继续寻找? 尽管如他所说,也许洱海真的是平淡无奇,但在这个世界上,和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个洱海。只有那一个少年,他叫秦小宝。 我认识彻的那年是高中,那时候我十七岁。在秦小宝离开我以后,我学了美术,和同学一起背着画夹去见老师的时候,是和现在一样的夏天,我穿着方格儿布料的红色裙子。 画室在那座城市的半山腰,在一幢古旧的楼上,那里的墙壁上缠绕那么多绿色的藤蔓,在藤蔓中间横出一个很大的窗户,那就是那个画室的窗户。后来的我经常能从那里看到山的下面,是一派很清晰的风景。 画室很大,简洁而略显得凌乱,里面摆放许多画架和画板,墙壁上贴着许多素描和水粉以及油画的作品。我看见,有许多学生,吵吵闹闹的围在一起,好象在看老师作画。我也走近了去看,从人群的间隙,我看到那个男子的背影,似乎很年轻的模样,穿灰色棉布衬衫,我看到他的脖子,挂着红绳,光洁的样子。还看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瘦,拿着碳素铅笔在画纸上轻缓移动,有时候快,有时候慢,像是弹钢琴时候的跳跃和流动,看起来很美。 我从那时候才觉得,原来手指也是可以舞蹈的。这在我觉得,那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 这个时候他转过头,看见我。他突然定住了,站起来,笑,问:"你是谁?新来的学生?" "哦,是,是的,老师。"我回答的有点慌张。我看到他的脖子上的那条红绳,红绳的一端是一块玉,碧绿的颜色。后来我想到彻的时候,就想起那句古代的词儿来,似乎是叫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的声音很温和,他问着我:"叫什么名字?" "柳如烟。" "呵呵。"他笑,说,"和我是本家啊,我也姓柳,我叫柳彻,以后是你们的美术老师。" 或者别人看来会觉得这是个很正常的巧合,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认为,肯定是我那死去的哥哥复活了,不然,怎么会恰好相同的一个姓,又恰好的,都有那温和的笑容? 我轻声回答他说:"老师好。" 他笑,问:"对了,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模特?什么时候?" "就现在。"他微笑,说,"你的红裙子很漂亮。" 我低下头,脸有点儿红。 那天我做了模特,彻给学生做了示范油画,画的是我,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坐在窗台下,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天真的清洁的表情,说不出来的美。 但是彻很吝啬,从不将画送人。我后来跟他讨要许多次那幅画,他都没有给我。 那年的彻不过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年轻而且自负。但是同时因为他的渊博和魅力,成了那帮小女生心底的偶像。 彻有时候会和我聊天,也许因为我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他说我的思想总是很独特,所以画画很有灵气。而且我似乎有一点的叛逆或者愤怒,这在那个年纪是很不正常的,所以彻似乎想将我往平和的道路上引领。 彻告诉我说,他画画的初衷,起初只是喜欢,只是想知道能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奇妙的幻象,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的,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宣泄,从而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心里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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