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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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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颤动了一下,在了解与不解之间无言以对。 “方成,我早已把你埋在心里,埋得越久,也就埋得越深。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 “是吗?你开了公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讨厌‘女强人’这三个字的。” “是的。我从前乖巧如兔,安逸知足,在二十岁时就望到了三十岁的生活,可现在却还不知道三十岁会怎么过。也真巧,昨天我的执照刚拿到,你就来找我了。你那么感性,在艺术中发掘美也创造美。我如今是为了自身生存必需的金钱而奋斗,我觉得与你已经不太相像了。你需要你的艺术,你的画展,你的学生,还有你自己的浪漫爱情生活,这些都不是我能给予你的。你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我感到很幸运,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不幸,你懂吗?” 她的一番话让他呆滞。他本来是想邀请她与他一起欣赏阳光下的教堂里的阴暗变化,欣赏人生风景的变换。艺术并非尽人皆能,方成是有天赋有资本的,他能把内在的生活纳入艺术作品,灌注于生气。但这之于小涟,没有了太大的联系。她会像其他欣赏者那样欣赏他的作品,仅此而已。 她还爱他吗?她一点也不知道,或许因为他早已在她生活中消失,虽然未必在她的心中消失。爱是需要一定基础的,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可以的。曾经在年少岁月里,方成为了给她买镭射唱片,骑着单车跑遍整个上海;他们一起上街搞公益活动,为患儿捐款;他每个月都给她烧补血的菠菜炒香肠;她下公共汽车时他都要用手扶着她,怕她绊倒。她曾以为,他就是她的舟楫,从河的一头游到另一头,直到他说要去日本的那一夜,她才哭得如翻江倒海。原来没有人可以成为谁的舟楫,没有人可以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她见他无语,就提议去看看她的饭店。他们又坐在了日本料理的包厢里,两杯清茶,双目相视,只有竹音在回旋。他惊讶饭店的精巧布置和依然高朋满座的生意,一个没有去过日本的人却能把日本料理办得如此红火,小涟确实聪明。 他们告别的时候,她不敢先说再见。心中久积的情绪使他突然把她抱住。他说:“小涟,我知道你有许多不开心的事情,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从前碰到什么事都要在我面前哭的。我不会勉强你的,你就把我当成好朋友吧,我会时刻关心你的。” 小涟真的哭了,在自己开的饭店包厢里,在日本阮琴音乐《下雪了》里,在昔日恋人的怀里,似乎许多委屈都汩汩流出。她更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他说:“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几幅画挂在你饭店的墙壁上。如果我在上海的画展办成功了,希望这些画给你的店带来好运。” “多少钱?”她张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傻瓜,我怎么会收你的钱呢?你可以与别人谈钱,但不要与我谈钱。”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发现她抬头时有了可爱的细纹,但他没有说,只是继续揽着她。然后他竟然深深地吻了她,如雨丝般轻柔的亲吻让她难以招架却又熟悉。一开始,她推脱不已,可是逐渐地,她推脱不得。然后,他拂去她耳边的乱发,说,“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她张大着眼睛,说:“是的。” 他一下子诧异不已,他不明白这么缠绵之后竟得到这样的回答。她说:“你要去日本发展,我不可能跟你去日本。我的观念全变了,刚才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我不是不越雷池的圣人,我没有办法去拒绝你,真的没有办法。”她想到了迪克,她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他也为她的公司做了很多事情,而方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果按照付出的多少来选择的话,她只能认定迪克。虽然迪克没有正式表白过,但她相信他会的。 她也希望方成能在她面前对颜色、艺术美感、审美等侃侃而谈,她也希望他再度怀着激动的心情为她作画,她甚至想和这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做爱。可是,现在她只能用无奈的眼神与他接触,并祝福他有朝一日能在阿姆斯特丹的苏富比艺术大厅办个人画展,与日月争光。 本来,他们是同学,是恋人,现在他们一个是艺术家,一个是商人,可见在这个世界中,命运的光线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反射出不同的光感和特质。 以前最快乐的时候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回忆都让他想起适合思考和建立梦想的校园,可是现实生活让他不能执拗于此。每时每段都会有不同的权衡和选择出现,只是此刻他不知道她的心情。 方成坐在去东京的飞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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