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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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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被大海围绕的青岛!又是曾经千疮百孔如今风姿依旧的青岛!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去青岛?”她伤心地问。在现代和传统之间,她纠结地哭了,但怕人听见,所以有所隐忍,这是何其痛苦。她发现自己奋斗了半天,竟找不到安心歇息的角落。除了呆呆望着眼前的人,竟束手无策。她看到了他被什么惊醒后又掩饰的表情。 她说:“我不想我们只是电影和咖啡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痴迷后的绝望。 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身边,新鲜的橙子润了又枯,完全不同的色彩造就过最美的光辉和最丑的现实,如今停顿的只是心照不宣的结果,正如人们的心灵总是徘徊在孤独和异化中。 她问他:“你还记得那首叫《一无所有》的歌吗?歌中的那句歌词:‘莫非你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它仿佛是为我而唱的。” “喔……你何时跟我走,喔……你何时跟我走…” 他点点头,又抽起了烟。他生长在农村,从小与田园和农忙打交道,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的储蓄只有一千多元。母亲为了照顾她弟弟的孩子们而没有念过书,他的姑姑为了带他和他的弟弟,也没有念过书。在农村,甚至可以随时看见弃婴在家门口放着。他大学毕业后,辗转到了一家著名的国企,签了十年约,前年外派到上海。 一周后,许多接踵而来的不适让她有某种预感。她上医院检查,验孕纸上的红线和医院的诊断让她发现了一个万分惊讶的事实:她怀孕了!医生斜着眼问小涟:“你要这个孩子吗?” “要。”她说得坚决,可心中也逐渐有黑暗在慢慢吞噬着什么。 他身在异乡,看不见未来,也没什么积蓄。可他不知道,这些并非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还有小涟,以及他猜不到的另一个。 她只记得他们牵手走过的回忆让她觉得温暖,在马路上走着,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树木一排排一列列,双脚是那么酸痛,可心里是那么甜美。在电话里,她为他讲上海近十年的变化,从大桥到高楼,再到环境绿化建设,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却快速地走着。但她也想问他会在上海待多久。 小涟没有把这尴尬事告诉他,她怕曾那么深情的眼神会变得忧郁。她一人挨着,那是幸福与痛苦的双重滋味,一方面忍受早期怀孕反应给她身体带来的不适,另一方面,她发现她与他又多了一层联系,这意味着他们离得更近了。虽然爱情如朝露般脆弱,但是为了那个人她觉得值得。 怀孕的日子并不好受,恶心,腹胀,心情不好。小涟很想留下这个小孩子,因为他的父亲是她爱的人。但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又很理想化,她知道养育孩子其实是偿上辈子欠的债,也是对自己年轻享受的终结。可这孩子是她贪欢的结果,孩子并没有错。 他还是忙于工作和出差,她迟迟不敢告诉他真相,不愿以此让他感到自己想要束缚他。他说过,人不能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只能为没有做过的事情后悔。她多想在他的在侧呵护下享受怀孕的乐趣,可是她不能。 一天,小涟为了赶公车上班,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被绊倒在地,无法站起来。幸亏旁人把她扶上车。坐在车上,前后左右的人们看她气色不好,劝她工作别太辛苦,应该注意身体。 在早晨的霞光中,小涟连声说是,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些陌生的人可怜着。虽然他们是好意,可是对她来说全是要命的讽刺。回到公司,她越来越难以忍受那一跤引起的痛苦和被引爆的内心压力。 原以为孕育一个小生命是一件很有希望的事,可现实将它美好的外衣击碎。下午,她又坐在了那个医生的面前。浪漫是有终点的,代价也是要量力而为的。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把桑叶变绸衣,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走出医院,当小涟拿着米非司酮在傍晚的车站等车时,他打来了电话。那一刻,过往的车辆依旧奔驰着不曾停歇,他说他这段日子要陪公司领导出差,所以会很忙。他听起来很积极的声音让她想哭,让她想说,她的包里正放着可以杀死他们孩子的药品,可是说出口的却是:“我不要紧,你忙去吧。” 吃了三天药,小涟的身体一点点告别着某种牵挂。第四天又去医院做检查,这一切事情的发生他全不知道。 他出差回来后,似乎轮到她说一无所有了,她所失去的不是金钱物质,因为那些假以时日可以得到,她所没有的是怀有希望的珍贵感觉。没有他的日子让她想到了许多,如果爱一个人,要让自己吞这么多苦果,那么她情愿人类没有感情。 穿着斜纹风衣的他说:“在这个城市里,我有许多朋友,也有你的关心,我很感恩。我已经喜欢上这个日日更新的城市了,那些建筑给我一个外地人以力量和信念。”也许是离开上海的时间长了点,他对上海反而有了很多感触。 她却不知他说这些干什么。 小涟多么希望他说,他虽然是外地人,但在一点点、一年年地争取留在这里,这样就可以陪她。谁也不知道真爱有多爱,但只要认真去做,就有未来,有希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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