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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危险!”叶昀喊出这一句,强力一拉向远,向远撞在他身上,肩膀疼得厉害,正想发作,就听到了面朝院子的落地大窗方面一声巨响,回过头,只见窗子破了一个大窟窿,碎玻璃飞了一地。

  “没伤着吧……你先别出去,等我。”叶昀松开了向远,迅速朝院子外追了出去。

  “叶昀,小心!”向远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几分惊魂未定。

  杨阿姨颠颠地从里间闻声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念叨,“阿弥陀佛,这家人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就没有半刻消停?”

  向远没有理会她,独自走回了屋子。果然,她在窗子被砸出的窟窿之后,找到了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石头平淡无奇,随处可见,但是那上面却用透明胶纸黏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向远。”她刚揭开了石头上的东西,就听到叶昀在院子里叫她。

  向远不动声色地将石头上的附加物塞到了包里,抓着那块石头走了出去。

  “没追上,迟了一步。”叶昀拭着脸上的汗,隐隐不甘。

  向远把那块石头给他看,“真巧,这事又被你赶上了。”

  叶昀翻来覆去地看那块石头,“算不上巧,我特意过来的,正打算告诉你一件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哦?”向远心中一紧。

  “陈杰你还记得吗?大哥绑架案的最大嫌疑人,这几年警方一直在通缉他,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上个星期,我们分局抄了一个办假证的惯犯的家底,他这几年做的假证件记录多得像小山一样高。也是我的同事有心,竟然在里面找到了陈杰四年多前办的一张假身份证,办证的时间恰恰好是大哥失踪的前夕,这两件事必定有关联!向远,我有预感,这是老天有眼,这个发现说不定就是大哥案子的一道突破口,顺藤摸瓜地查下去,我不信没有半点线索。”

  叶昀有些激动,滔滔不绝地说。向远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叶昀自发把向远的反应视作长期等待后的不敢相信。于是继续说道:“更有意思的是,那个假证佬精得像老鼠似的,知道自己这会犯了事,又见我的同事对陈杰的假身份特别感兴趣,就主动报料,说是不久前,这个陈杰又找了他,重新要求做一张假身份证,因为是老客户,所以他有印象……陈杰他出现了,只要他在G市,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放过他。我一知道这件事就赶过来了,杨阿姨说你在家,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那家伙这次回来不知道安的是什么鬼胎,你要小心,没想到,前脚赶到,后脚就出事了。”

  向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好一阵的神,然后才抓住叶昀的手,略显急促地问,“你还查到了什么?”

  刚刚晋升为分局刑侦队第二中队长的叶昀在向远面前依旧生涩,这个久违的接触让他几乎忘记了要说的话,好端端的,就吞吐了起来,“查什么……啊……哦,你是说那个假身份证……我……我们还查到,陈杰当年通过那个假身份证办了一张农行储蓄卡和一个临时的手机号码,只可惜因为移动公司的信息升级,那些旧的通话记录不知道能不能调出来……要是能,我们就会到了很多线索……你的手好凉,别怕,大哥不一定有事的,四年都等过来了,再等等好吗?我说过的,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大哥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相信我。”

  向远收回了手,悄然地抓紧了自己手上的包,“我信你……对了,公司有点事,我要出去了,叶昀,你不急着上班,就让杨阿姨给你弄点吃的。”

  “我也要赶回局里,不过这一次我会搬回来住,你一定得答应,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陈杰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叶昀已经做好了耐心说服向远的打算,可是她草草地说了句,“随便你吧。走了。”就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叶昀心里大喜过望,背对着向远忍不住跳了起来,最后看着她的背影,他追问了一句,“向远,刚才砸玻璃的那个人除了石头,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向远的背影顿了顿,“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七十九章 晨光

  哭声。

  向远听到了哭声,不是一个人,而是数不尽的人发出的悲鸣,压抑的,不敢诉之于口的,低细的哀泣,从最遥远的地方而来,渐渐清晰,这声音钻入她的耳膜,穿过心肺,然后再呼啸而去,一阵阵,仿佛永无停息。

  有那么一瞬间,向远几乎想要立刻关闭办公室电脑里播放的这段音频,她开始怀疑这个随着敲碎叶家窗户玻璃的石头而来的U盘里,存储的这一段没有任何解说的音频不过是一个恶作剧,将近三分钟的时间里,除了此起彼伏,不断重复的诡异呜咽声,什么都没有。这低啸呜咽声意味着什么,莫非是风?

  向远苦笑了一声,但是往椅背靠去的脊背忽然僵住了。对,这是风,海上的风声!她明明听过的,就在四年前,她和叶骞泽最后一次通话里,那背景不就是这样的风声?只不过,耳边这段音频里的风声虽然可怖,但尚不如那天电话里一般摧枯拉朽。

  她有些明白了,一定是滕云在用录音笔捕捉风的声音。那一幕仿佛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来,如同一幅素描,浅色细格子衬衣的男人,戴着有框的玳瑁眼镜,五官端正,目光平静,他倚在甲板的栏杆上,面对海的方向,身后的人或许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暴乱成了一团,而他还在那里,像以往听郊外松涛的声音,看一朵花的样子那般录着风的声音。

  向远记起了滕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对于这个男人,她有迁怒,有责怪,然而这四年来,难道就从来没有想念?滕云总说,他把向远当作生平最看重的朋友、知己。向远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可失去了滕云,她有如失去了一条臂膀。

  向远好像能听到滕云说,“你听啊,向远,每一种声音都是不一样的。”她闭上眼睛,和滕云一起聆听,那良久的风声不再枯燥乏味,跟风一起送来的,还有久违的故人气息。

  风的呜咽声愈演愈烈,渐渐放肆开来,如同神哭鬼嚎,甲板上凌乱的脚步声,呼喊声,惊叫声也开始传来,恐惧透过声音直指人心,向远想像当时船上的混乱和绝望,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靠岸,立刻给我靠岸,他妈的再不靠岸,通通都得去喂鱼!”这正是陈杰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来,“滕云,你发什么呆,你想死吗?”

  “靠岸?往哪里靠?我猜所有的港口都有搜捕我们的人。就算你愿意自投罗网,可我们的位置已经来不及找避风港了。”滕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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