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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2小国的约会定在下午四点,据说是一个别墅烧烤party。我喜欢户外活动,因为我不怎么运动,需要这样的机会。不过我又怕这样的活动,我怕被晒坏皮肤,所以只好带着唐萌萌去买遮阳帽。

  J市的阳光是我见过的最毒辣的,仅次于海南,对此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听我的第一任丈夫硅胶说过,J市有三分之二的人口都和J市生产运输工具的支柱产业有关。也就是说,一旦这个工厂倒闭,J市每三个人中就有两个是失业的。不过他们并不感到危机,反而生活得很自在。可是,这和J市的紫外线强烈有关系吗?

  我在酒店门口包了车,让他追随我们一天。在去陌生的地方,和我不信任的人见面时,我总是尽可能地多给自己提供一些安全保障。我对司机说,晚上超过十二点,如果我们不出来,就进去找我们。因为出手大方,我在这家酒店享有非常好的口碑,他们都很乐意为我服务。

  J市的遮阳帽实在难看,我逛遍了专柜也没看到称心的。唐萌萌倒是借机买了不少东西,只不过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我发现尽管我只比她大了六岁,却很难以一个姐姐的眼光帮她参谋,而是以一个"小妈"的身份考虑,这件东西适合她吗、她穿那个是不是会显得不像好孩子?

  最终,我买了一顶男式草编的牛仔帽。唐萌萌觉得很"酷",也要了一顶,不过她戴上没有我戴上好看。这一刻,她才佩服我对衣着打扮的见地与品位。我决定如果她愿意,我就好好调教她一下。是时候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啦。

  我们没有准时达到小国说的那个别墅。我对唐萌萌说,准时赴约是一种耻辱,要给对方充足的时间来想你。当然,迟到的时间一定要和你的美艳程度成正比。假若你让他等你两个小时,那么你一定得保证你不输于奥黛利·赫本,而不能是玛利莲·梦露那一型的。

  不要拿玛利莲·梦露的标准要求自己。没有男人愿意花两个小时去等待,那时对男人来说已经太晚了。你只有高贵才可以让男人等,才能让男人觉得你值得这份漫长的等待。

  我们今天的打扮并不高贵,所以只迟到了一个小时。本来应该只迟到三十分钟的,但因为今天是别墅烧烤party,所以我决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去把食物烤熟,然后坐下来,等我们。

  烧烤地点在一个号称美国小镇的洋房社区里,我们进去时被小区的保安拦下,通报了小国的门牌号码,保安通过步话机与小国联系后,才把我们放进去。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检查",那么这里的恐怖分子一定十分猖獗。

  社区里的感觉还不错,只是不像"美国小镇",倒是有点像农民企业家阵营,琉璃瓦、白瓷砖,贴得到处都是。我们像两个从《瑞丽》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婀娜多姿。我注意到小国和他的朋友们都呆了一下,而那些女孩子的眼睛里分明射出了仇恨的利箭。

  小国对唐萌萌的态度好了许多,算得上是殷勤,整个party都不离她的左右,而我只要优雅地吃就够了。唐萌萌分外享受这种瞩目,她应该属于他们,属于这喧闹的繁杂。

  我的确是老了。当我混迹于这个世界,我并不觉得我老。而当我看到一群比我年轻的孩子时,我才知道我老了。他们说的东西,我并不是完全知道,可总感到不知所云,要和他们攀谈,也是力不从心。他们提的明星,除了周杰伦,别的对我来说都年轻得像是太空人。他们的耳朵里总是塞着MP3或者手机蓝牙;手里离不开数码相机和手机,而我则认为拍照是愚蠢的。我不喜欢拍照。他们是动态的,我是静态的。我几乎憎恨他们的青春,却还固执地坚信自己的美丽。

  是的,我是美丽,我不喜欢拍照,我没有照片作为证据,所以我必须每天对自己这样催眠,否则我将会感到世界暗淡无光。

  太阳早就落了下去,而我也是刚刚才注意到。院子里终于落上一层夜幕下的光辉,我觉得惬意。我看到出租车司机两次抽着烟从别墅外走过,他茫然地看了看里面,然后专心致志地和保安聊天,像是凑巧路过街上演出的话剧。人们,哦,不,孩子们,差不多吃饱了。有的喝了酒,正在哭;有的在玩自己的手机,可能是发短信,或者在玩手机游戏;有的抱在一起接吻;有人看到他们接吻,于是起哄。唐萌萌的手和小国拉在一起,我看到他们想走进别墅,而不是在院子里和大家呆在一起。

  "萌萌!"我大声叫她,"过来一下好吗?"

  唐萌萌不太情愿地走过。

  "什么事?"

  "你要和他干什么去?"

  "进去看碟片。"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

  "然后他就要……"

  "不会吧?"

  "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认为他会爱上你,那时你再抛弃他,他会比较痛苦的话,那么你就去和他看碟片吧。"

  "不是这样的吗?得到以后再失去,不会感到更痛苦吗?"

  天!我到今天才知道唐萌萌的智商,原来是负无穷!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竟然和这样的女性有亲戚关系!

  也许是我绝望的样子让唐萌萌动了恻隐之心,她决定坐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听我给她讲一些适合评论家说的空话。不同的是,我的空话是实践出真知,应用到实践中也有极强的可操作性。而评论家……我们还是需要评论家的,不然我们会认为世界上可笑的东西只剩下了《新闻联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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