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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那是为什么?"

  "高婷婷是社里高总编的侄女。这事只有几个领导和我知道,她当年能进咱单位,就是高主编的推荐。"

  "你说什么?"莫欣颜大吃一惊,原来还有这个内情?"你怎么会知道?"

  "我管人事的嘛,哪里瞒得过我。我跟你说,这事百分之百是高婷婷捣的鬼,听说她们发行处都要考个什么发行员的资格证,她考了两次都没考过,早就想换岗了,但一直没有借口,这回可逮着了。她早看你的位置眼馋,李响亮有次说漏了嘴,说高婷婷经常背地里说一个单位就你最清闲,一年到头就做几个报表。"

  "放屁!要她去社保排个队试试!下雪天还一大早出门,七点半排队等到十点才轮上,报几百元钱的医药费要跑四五趟!有本事让她尝尝中午饿着肚子排队办事的滋味!"

  "别生气了,这事你还真得再考虑考虑。发行处一向业绩就不好,以前因为高婷婷在那儿,李主任多少照顾高主编的面子,不怎么说她。你又没靠山,难保不累个半死,再说又得考证,又得评工程师,社里一年一共才几个名额,猴年马月才轮得上你?评不上工程师,级别、待遇都上不去,高婷婷倒好,一占住你的位子就不操心这些,混两年大不了调去社里做行政,你怎么办?"

  莫欣颜心里咯噔一下,胡菁说得句句在理,这些她最近浮光掠影地想过,但是没有深思,如今挑明了摆在台面上,现实严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莫莫,要不你再找杨处商量商量?杨处是个厚道人,肯定会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到最后还不是上面说了算,何苦让他为难。"莫欣颜说话时觉得嗓子有些哽,不是没看过社会的阴暗面,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落在自己头上。

  胡菁沉默了,最后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说杨处怎么着急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原来是怕你感情、工作两头落空。莫莫,实在郁闷咱就不干了,咱年轻漂亮能干,在哪儿混不来一碗饭吃,不屑蹲这儿受窝囊气拿死工资。"

  她不由自主地一笑:"能干倒勉强沾点边,年轻漂亮,唉,多少年前的事了。"

  到家时接到安心远的电话:"姑娘,周五下午出发,郭峰找了一辆吉普,挤挤坐吧,周六要早起看日出,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呀。"

  莫欣颜没精打采地答应了一声,听见那边笑着问:"咦,怎么这么没精神?谁欺负你了?"

  她忽然觉得有挡不住的难受,强撑着精神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安心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姑娘,想开些,生活难免不如意,越觉得委屈越是陷在情绪里出不来。"

  "你倒说得轻巧。"他的声音太平静,让她有些不忿,"换了是你,你咽得下这口气?"

  "傻子,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谁都有本难念的经,关键还看个人调节能力了。其实你换个岗位试试也不错,干了五六年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多没意思啊。"

  她越听越觉得不是自己想听的。他应该安慰、同情,甚至该痛骂走后门的家伙,唯独不该淡然,告诉她应该自己调节。这个死男人,究竟是向着谁的?

  "怎么了?生气不说话了?"

  她勉强哼了一声:"你说得头头是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他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不爱听。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啊,你那个同事不是老觉得你的工作最容易做吗,就让她亲身体验一下,叫苦连天的时候她不就后悔了吗?说不定到时候还有转机,也说不定你喜欢上新工作,感觉比以前还好呢。"

  她冷笑一声:"你倒想得开。不跟你说了,我生气。"

  那边似乎还在笑,她撅着嘴挂断电话,倒在床上生闷气,不多时电话又响了,安心远还在笑:"别生气了姑娘,都怪我好不好?出来我请你吃哈根达斯。"

  "凉冰冰的谁要吃?"她赌气道,"看我倒霉不够还想冷死我?"

  "看不出来你脾气还真大,难道以前都是装的?现在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谁有那闲工夫跟你装?我什么时候装过淑女了?"

  "那倒也是。"安心远咂着嘴似乎在感叹,"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没见你淑女过,你倒的确从不掺假。"

  她气得想冲过去当面揍他一顿,却又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说:"说实在的,这次变动确实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不要太介怀。我刚工作那会儿在技术部,后来莫名其妙被发配去做增值业务,那时候还是大冷门,也曾经很灰心,谁知道几年下来增值业务反倒成了网站最赚钱的一块。所以说人的机遇是很难预料的,上学时课本上有一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说得很有道理,你不要太悲观。"

  她有些不服气地嗯了一声,那边和事老般地哄她:"不生气了吧?想当年我多倒霉都熬过来了,你莫大美女是谁呀,还抗不住这点小事?我看好你哟!"

  她忍不住笑了:"几天不见怎么就成大美女了?"

  "看情况嘛,像这种气氛紧张的时候嘴巴自然要甜些,别说叫声大美女,就是让我叫你嫦娥我也得答应呀。"

  "去死!真是越来越油嘴,吃油豆皮了?"

  "呵呵,你不生气就好。出来吃哈根达斯吧?"

  "算了,懒得出去了,周五见吧。"她笑着结束了通话,心里舒畅多了,果然两个人的日子就是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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