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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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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经常有和什么东西一起毁灭的欲望……怎么办?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想开一些,只能想开一些……像寒冷的鸟儿一样,紧紧地倚靠着能够和他进行精神交流的人。 苏北和王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人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感觉到生之可爱的,尽管他们不可能战胜严寒。 钱宽被调到北京文协当副主席去了,基本上是一个闲差,有时候约请苏北在一起聚聚,一同参加一些文学圈里的活动。苏北发现老人变化很大,两个人之间能够让人体会到灵魂对话的谈话越来越少,他变得很絮叨,很迷恋自己的过去。李忆珍说:“他老了。”他真的就老了吗?出去玩的时候,苏北看着钱宽缓慢的切面包动作,看着他不再闪耀深邃智慧的目光,心里异常难受。生活不断创造新人,不断地淘汰旧人,这是一个残酷无情的过程。 王岚开始在一家很著名的文学出版社上班。王岚变得很超脱,几乎不抱怨什么了,当然,她也不像在远东文艺出版社那样废寝忘食地工作了。 有一次,王岚攀住苏北的肩膀,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别那么认真,行么?世界本来就没有意义,你却非要给它找出意义来,这怎么行呢?” 苏北默默地坐着,长叹一口气,说:“是啊。” 苏北很想对王岚说一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人与人之间最深刻的交流,有时候是摒弃语言的。 ……然而这并不能消除苏北对于这个世界的疲倦的感觉,它是那样强烈,甚至转变为生理的方式折磨着他。他经常状态样问自己:你的生命为什么不能飞扬?是什么东西绑缚了它的手脚?你就这样让灰色的日月把鲜活的生命拖成为迈向死亡的幽灵吗? 为什么非要飞扬?灰色的日月真的就是那样无法忍受?你是不是迷失人群中太久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以超脱的眼光看待一切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放到为自己活着的境界,像很多人那样平静地消磨人生呢?你想把自己的经历用理性的线索连缀为某种可以说明的东西,你对于小说主人公命运的关切实际上正是对自己的关切,所以你才永远处在焦虑之中……但是理性有什么用?你到底在期望什么?你是在期望正义、公理还是自我实现价值?你的全部精神活动因何而起?法国人克劳德·罗阿在萨特生前曾经说过一句著名的话:“萨特不知道他是萨特。”你难道就知道你是你吗? 你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够和任何人谈的。即使是和王岚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够讲。有一些东西——比如痛苦或者幸福——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完全属于自己。王岚曾经说:“苏北,到目前为止,你是离我生命最近的人。”真的是这样吗?有时候,你越是渴望无间隙地交流,越是感受到隔膜,灵魂和肉体就像某种中被结实的细胞壁包裹的细胞,独自飘荡在同一个肌体中而不能和任何别的细胞结合,它永远这样孤独,夫妻、伴侣和朋友丝毫不能够使这种状况有丝毫的改变,人永远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太阳从东方升起,灿烂地关照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办公楼前面绿化地去年栽上的一棵高大的雪松,熬过一个冬天,已经扎下了新根,正在吐露新枝,墨绿的枝桠上长出一层淡绿色的叶芽。阳光先是笼罩了树稍,缓慢地沿着树干移动,最后覆盖了整个林地,绿草像绿宝石一样悦目的光彩。 苏北从敞开的窗户感觉到林地散发出温暖的带着香味的湿气。林地边缘,有一些活动着手脚的老人,把刚从市场上买来的青菜放在脚边,做着难看的健身动作。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像年轻人那样笑,指点着另一个老人。稍远的地方,高大楼房低下的树木融合成绿色的团块,可以听到鸟儿发出的响亮的叫声。 苏北从来不曾注意到在这个嘈杂的城市里,在他已经工作这么久的地方,还有这么多迷人的景致。 第十三章 永恒的法则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 作家苏北对罗伯特·罗森说:“在权力的结构网上,一个人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并不体现一个人的内在质量,也不体现一个人的道德水平、情感状态、人格魅力之高下……只要一个人成了这个符号,那么他的地位、尊严和合法性也就与之俱生了。人常常对某一位领导表现出热爱和尊敬,甚至某种程度的谄媚,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那么这种谄媚就无可指责,因为权力天生是要求这种东西的,就像是一个人要吃饭,要呼吸,要性交一样。在某种权力覆盖范围以内,你必须给他提供这种东西,它才会维持住生命,才会做它应当做的事情,而你的利益也正在它所做的那些事情之中。” 罗伯特·罗森完全沉浸在谈话里,丝毫没有理会旁边发生的事情:一个就餐的人因为座位问题和另一个人发生了剧烈争吵,很快就要动起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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