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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人家好像看出我不会做菜,所以才会把做法教给我。

  我点头,很感谢的样子。

  我家那位就爱吃这道菜,清爽还开胃!我说人家女人爱吃也就罢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她长得一般,头发和衣着谈不上精致,可能是养育了孩子的缘故,腰上有了游泳圈,屁股和乳房下垂得厉害。她好像无视这些,在等电梯的时候,开开心心地谈老公和孩子。

  她是幸福的,最起码比我幸福。不过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变成她这样,我的心里又涌出一种说不清楚的绝望。我奋斗了这么久,我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喜欢谁谁谁吗?我觉得她唱得真好,我到处给她拉票!谁谁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美美乳青年歌手大奖赛上我们一起练歌,一起吃饭。她长得一般,歌声一般,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过五关斩六将成了美美乳青年歌手大奖赛的冠军。

  还好。

  她可能没有认出我,但愿没有认出我。我往里面靠了靠,望着电梯上的一幅丰胸宣传画。这一看不要紧,我差一点叫出声来。

  我拨了欧姆的电话,有些气势汹汹,我怎么变成丰胸代言人了?

  哎哟我的小宝贝,你手机也不开,又没有留家里的电话,我急得差一点就要报警了!欧姆避开主题,向我表达他对我的想念和担忧。

  我怎么变成某某的丰胸代言人了?

  哎哟,别急啊,过来说吧,过来我请你吃饭,我们的MTV已经通过审查,马上就在央视播放啦!

  我拒绝了。不是想吊他胃口,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这样生活。MTV拍了,我心静如水,MTV要播了,我也高兴不起来。

  干吗呀?还没播呢就摆明星架子啦?那你以后大红大紫了,肯定不认识我啦!快,过来吧,人家都想你了!

  不能动,大姨妈来了!你还是先告诉我,我为什么成了某某的丰胸代言人?我停了一下威胁他,如果不是你同意了,我肯定得起诉他们!

  欧姆一下子慌了,我的小宝贝,你别发火啊!我们的那部MTV就是这个丰胸公司投资的呀,我们拿了人家的钱自然要帮人家做事。你仔细看看,上面没写着你代言,是在宣传MTV的同时也宣传一下人家的产品!

  我被欧姆涮了!

  画中的我,半裸着身子,胸前波涛汹涌,我拿着一本书,正垂下眼睛看文章。我知道那是假的,不知找哪个小姐拍的或者干脆找一个小孩的屁股来装乳房。我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家伙,虽然脸是我自己的。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咖啡厅里,竟然碰到了王美丽。

  她穿了一件缀着大朵牡丹花的旗袍,脚上是一双中跟黑色搭带皮鞋。王美丽手腕上还扣了两只雕花的银镯子。她细长白嫩的手指上扣了一枚镶了绿钻的戒指。她的对面,坐了一个精瘦的老头儿,老头儿扣金边眼镜,白衫黑裤,那黑裤吊了两条背带,把老头儿像个孩子一样围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我只能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动作上,看到他们正沉浸在兴奋之中。我看着眉飞色舞的王美丽,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品味着咖啡,我真的不敢把那个穿着大红衬衫在公园里跳老年舞的王美丽,与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都透露出端庄优雅的王美丽联系起来。

  我像一只老鼠一样缩在阴影里,前面是一些塑料制成的叶子和水果。桌子上放着两盆吃得差不多的牛排,对面的男人好像公事繁重的样子,一次一次地怀着歉意站起来,把手机捂在耳朵上走出去。如果没有发现王美丽,我可能也会在男人回来之前,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奔出咖啡厅,再也不要进来了。

  这个衣冠楚楚,与我网恋了很久的海归男人,终于从美国的某一个城市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我,要请我吃饭。

  其实我不该来,不管将来能不能成为亮亮的妻子,我都不该吃着他的东西还要和别的男人约会。但是我实在太无聊了,我在家里呆得快发霉了,就算不是他,换成另外一个人,不管男女,我都会出来的。

  何况他还希望我到他的公司工作,如果可能还能做他产品的代言人。

  我上网的时间不短,见的网友不少,但说真话的也只有他一个。起初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老美,听不懂中国话,所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谁知后来才知道,他是中国人,十二岁随着父母到美国。他会看中文但不会写。

  他很欣赏我的职业,并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开导我,安慰我。我索性放下一切,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自己的全部。对于我的坦诚,他很感动,他无数次表示,除了他妈妈我是他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

  不过,见面之后,所有的默契和感觉都瞬间消失。

  男人是普通男人,平头,黑色的板裤,红格子衬衫。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他抽烟,也喝点酒,更喜欢通宵达旦地看球。对于爱情,他是宁缺勿滥,但在吃饭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却不停地响,不停地有女人打来电话。

  男人出去打电话,就站在咖啡厅的外面,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做秀一样在外面走着。我很想找个理由走开,可是每次还没有说出来,男人就像风一样转回来,脸上全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一回来事情太多。朋友,工作,唉,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我看了看手腕,虽然那儿没有手表。是不是很累呀,早点儿休息才好。

  不累不累,就算累和你聊聊天就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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