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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一听就是广东佬的粤语腔,2B就说:“对呀,两位也不会是外人,就请赏光一同坐吧。”

  远在漂洋过海的万里他乡,汉语便成了共同的乡音,也更是拉近距离的黏合剂了。大C显然是这家中餐馆的常客,更为熟悉内情,向桃A和4D各敬了一根烟后,便就提议道:“楼上有雅间,说话更方便,我们转移阵地吧!”

  大家欣然赞同,安全方便是这些行踪不愿为更多人所知流民的共同隐忧。

  四人转移到二楼上一个临街面的雅间坐了。茶色的玻璃幕墙外可以清楚地看到格兰特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

  白发盖顶的桃A年长居中坐了,2B和大C分居左右,4D秦天贵年龄还不到半百,只能在迎门的下首坐了。在主座上就位的桃A主动要买单便又点了四样菜,说是今天凑巧了四人四面,凑够八样菜,就吃它个八面来风,喝个一醉方休。

  开场酒ABCD众口一词,都说异国他乡万里聚首,先为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干杯。

  酒过三巡之后,话自然就多了起来。因为这行踪不定的流亡生涯极难有与人倾诉的机会,何况又同是沦落江湖的落魄之人。大C就主动请缨打了一圈之后抖开鹅毛折扇,亮出半仙的风度言道:“兄弟不才,自幼就不喜正统爱看闲书,什么看相、占卜、拆字及奇门遁甲等江湖方术不能说精通,倒也略知一二。”

  妙极了,既有如此奇能,三人便一齐请他看相。大C便不推辞,先斟酒一杯要与三人共饮:“但凡我看相说得对了,各位喝一杯酒就算答谢,说得不对,我自罚一杯。三位姑妄听之,一笑了之,即说即了。我们四人为什么能在这万里之外聚首小酌,因为都是长跑健将。”

  这些自然没错,四个人就极为痛快地干了一杯。大C就先为桃A看相,左顾右盼,从印堂耳垂到人中,居然一语中的:“老兄明眉朗目,印堂暗滋,曾是笔尖可左右上千亿资金的央企老总。”

  “兄弟神算!”桃A折服,一口将杯中酒吞下。

  大C让2B伸开左掌细观了一下掌纹,而后又在其人中上摸弄一番,沉吟片刻言道:“仁兄满手金银,曾是银企高管,而且艳福不浅桃花运极旺,沾手女子超过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当连长实在有些委屈,可以荣任桃花营营长。

  “大师过奖了!”2B稍做犹豫,也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大C如此神算,定是红尘中的奇人无疑。4D秦天贵便主动伸脖挺脸请他看相。大C伸手摸了一下4D秦天贵的耳根,摇头晃脑地转了一圈黄白间杂的瘦脸,说道:“小弟曾是权倾一方的厅官,铁腕市长,俗世尘缘未尽,还有……”大C似乎想卖个关子,于是收起鹅毛折扇,就此打住了。

  到这时候,四个人两瓶北京二锅头,一瓶绍兴老酒俱已下肚,便都有了七八分酒意。桌上杯盘狼藉。

  4D让大C道中要害,惊得毛发直竖,主动站起来将杯中酒干了,而且还一定回敬大C一杯,求他指点迷津。

  大C频频摇头再三不肯,且说:“泄漏天机,必遭天谴。我可以与诸位再玩一个拆字的游戏。”于是就唤服务生取四支炭素笔来,各自在掌心写了一个字。及至亮掌四人细看时,桃A和2B两人掌中字合起来是贪色,大C和4D合起来却都是贪财。大C于是便信口吟道:“酒色财气四堵墙,世人都在里边藏,有谁跳到三界外,不是神仙运也长。”吟罢,泪如泉涌,继而又长叹一声道曰:“都是一个该死的贪字,害得我们有家难归,有国难投。我就为诸位将这个该死的东西拆开,再博一笑,以儆效尤!”说罢,就用笔在饭桌的席签背面划拉了起来,一边还念念有词:“这贪字从上往下分三段依次来看,造字的时候意思便很明白,就是说这个顶上的‘人’把屎尿都拉撒在贝字上了,谁能说金钱不是宝贝?”

  这样拆开来理解,真还就是不无道理。三人尽皆愕然,于是就顺着大C的笔画从下再往上看,却听他说道:“自下而上也是三层意思,人现在都钻到钱眼这个死胡同里去了,所以就有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这样倒过来解释,三人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一齐发问:“大师,敢问您在何处求仙得道?”

  大C哭得更厉害了,一边用折扇轻抚着稀稀疏疏的披发,一边说道:“莫问我从哪里来,更莫问我要到哪里去,我是诸葛孔明后人,就叫我空空道人可也!醉了,醉了,世人皆醒我独醉。田园将芜胡不归,归去来兮!”说着便离座起身,探着脖颈一步一颠地向楼下颤巍巍地移去。4D秦天贵被说破隐痛,禁不住也泪如雨下,跟在后面乞求大师指点迷津:“苦海无边,回头无岸,请大师拉苦海中人一把!”

  大C被求不过,便道:“这有何难,你就把左手伸开细观纹路,生命线几近尽头处有一矩形掌纹,那是牢狱之灾身陷囹圄的兆示。如能躲过,便是无上造化。”

  4D秦天贵伸掌定睛看时,果然如其所言,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双脚像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术一般,一寸也移动不得……

  第七章:移民周折

  48.魔瘾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走得太累了,一向犯失眠症的秦天贵这天回到住处以后,牙未刷脚未洗,一头倒在床上死猪一样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奇痒难耐的渴求,浑身像是散了骨架似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了。看看手腕上的劳力士,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过后的时光了。这就怪了,睡了这么长的时间,越睡就睡成了一堆烂肉了,一点体力也恢复不起来,莫不是这身体在什么要紧的地方出了问题。现在可不是害病的时候呀!当县委书记害一回病就有那么多人送一屋子花篮还夹带着那么多的红包,可惜当上市长以后竟没有害过一回像样的病……现在不用说是有了大病,就是一闭眼蹬腿了,别再说花篮和红包,连花圈也没有谁给送一个来了。

  人生的境遇反差真是天上地下,谁让自己已经是走麦城的败兵之将了呢!就是盖世无双的关云长大老爷败走麦城以后同样是厄运连连。就在这诸多倒霉情绪的驱使下,秦天贵强撑着爬了起来。他开始想这一天的时光如何打发,还在想着必须应该先干点什么呢?

  他现在临时找来在这个地方小住几天的是旧金山田德隆区,是市区最穷最乱的社区,虽有很多成人商店和电影院可供消遣,还可以经常在街路上碰见醉汉,吸毒者和乞丐,而那些同性恋者在街上相拥长吻的街景更是随处可见。不知怎么回事,秦天贵有生以来骨子里就对这些同性恋者特别反感,他宁愿看情侣们在街头接吻做爱,也不愿见到同性恋者们携手捋腕相亲昵的任何示爱举动。他觉得这些人的行为不仅是可恶,而且是反动和反人类的举动。不仅有辱斯文,也有辱生灵。连蚂蚱蝴蝶配对都还认公母呢?当初只是觉得这田德隆区就在旅游区和商业区的边上,可能会有许多的方便,谁知这块地方贫富的悬殊之大让人触目惊心,已经隐隐可以感觉到这是一穴隐匿着犯罪温床的多事之地。自己随身又带有许多金银细软,倘若稍有不慎金银漏白,必将招致意想不到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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