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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龚仁贵的确没有走太远,此刻他正坐在离国贸不远的一个商务英语补习班里专心地做着笔记。龚仁贵上学的时候学习的是俄语,英语世界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之前进入帕瑞比后不久,龚仁贵专门报班学习过英语,但是效果不好。龚仁贵对那二十六个字母变来变去的组合根本提不起兴趣,以至于作为一名外企高管,他连一个英文名字都懒得给自己起。而这次,龚仁贵觉得每月3000美金的学费没有白交,物有所值,效果不错,不仅明白了那些较为复杂的排列组合代表的意义,还可以用较为流畅的英语和老师对话了。龚仁贵报的是高级商务补习班,班内有十来位同学,每个同学都是行色匆匆的和龚仁贵年龄相仿的商务人士。说是同学,只不过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而已,下课就都匆忙地走了,几乎没有交流的时间;就是有,大家也从来不询问对方的姓名、职业。补习时间是每晚730-930,分上下半场,中间休息的时候,龚仁贵走到老师身边,随意地问:"在美国叫什么名字最好记?"

  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说不上漂亮,有点胖,却很白,爱笑。她看了看眼前这位一脸威严的男人,他们这样的补习班是保护学员的个人隐私的,报名登记的时候只要学员交钱后留个联系电话一切就OK了,经验告诉她班内的每个学员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对龚仁贵这个太过简单的问题感到好笑,但她还是习惯性地露出两个酒窝,认真地说:"oh,just like Jason,Jim,David."

  "David."龚仁贵口中重复了一下,心想就它了。龚仁贵给自己定下了这个感觉好记而又响亮的英文名字,决定在大老板现身北京时隆重推出。陈汉生一定不会过分警惕身为英文文盲的龚仁贵和大老板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为了出龚仁贵的洋相,搞不好还会故意给他们单独沟通的机会,从而暴露龚仁贵的英文沟通缺陷。哪个大老板会将大中华区撒手交给一个没有一点英文沟通能力的中国人?笑话。想到这,龚仁贵像一个身怀绝技藏而不露的武林高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David is better.Thanks."

  "Anything else(还有其他问题吗)?"

  龚仁贵笑笑,想到以后的几天里可能没时间来参加英语补习了,便将心中深藏已久的那句话拿了出来:"请问"我对大中华区有一些想法并且有足够的信心"用英语该怎么说?"

  望着阎庆宽他们坐在单博的车里渐渐远去,魏德宁叹了一口气,打开钱包,将一张6968元的发票放了进去,自我检讨道:"这顿饭才花了六千多,远没有完成程总交给我的任务,这顿饭局很失败啊。"

  "这顿饭已经不错了。"程军却不那么认为。两个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口口声声承诺说能帮你,那这种人实际上并不能帮你做什么事。阎庆宽那么说固然有他的想法,可能与他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有关。接之前有说有笑歌舞升平,接后不久就借口告辞了。打电话的人可能就是阎庆宽口中所说的"方方面面"的人了。但既然他阎庆宽能来,固然有单博的情面在里面,但谁又能敢说没有其他的因素?基础教育处副处长肯定不是他一位,副处长也要分出三六九等,再说了,副处长上面还有处长,处长上面还有副厅,副厅上面才是厅长,厅长才是决定这个项目走向的人。这么算下来,阎庆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螺丝而已,但这枚小螺丝可是关键部位的小螺丝,人家基教处可是这个项目的使用部门,马虎不得。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谁不想在上面打打算盘?可不仅是外部的厂家,内部的人也在博弈。他阎庆宽越是说事情不好办,越能体现小螺丝的关键作用。

  程军再次回味了阎庆宽临走时说的话,"方方面面盯得紧",至少说明了四点:一、项目确实存在;二、项目肯定不是小项目,小项目也不会"方方面面"都盯着;三、"东西"在他那里,只有"东西"在他那里,才会吸引"方方面面"的眼光,才会被"盯得紧";四、正因为"盯得紧",才"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就像热恋的一对男女,女的对男的说"我父母盯得紧,我可能见不到你了",看似无情的话,转念一想,另外层面上的意思就浮现出来了:只要"我父母盯得不紧,就可能再见面了"。同样道理,只要"盯得不紧",他还是有可能帮忙的。至于方方面面盯得紧不紧,那就是程军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了。想到这,程军拍拍魏德宁的胳膊,说道:"这个阎副处长是个不错的线,你一下子就把使用部门的领导给请了过来,成功地打好了开局。我看,这顿饭很好。盯紧阎处长,感情做到位,不怕你手中的那点钱花不出去。哈哈,"想到饭局中途魏德宁和单博曾一起出去过,程军再次拍拍魏德宁的胳膊:"说真的,你那个同学还真够意思。这人啊,是什么样的人,一拉到酒桌上就知道了。"

  魏德宁知道程军是在夸自己,嘿嘿一笑:"单博刚才交了底,说他们内部刚开完与这个项目相关的会议,项目近几天就要启动了。目前内部正在成立项目领导小组,以及确定项目相关负责人。"

  "哦,"程军心中不由得一动,"那你盯紧了,争取第一时间了解最新情况。"

  "放心吧。"魏德宁冲苏小蕾一乐,坏笑道,"我的终身大事还指望着它呢,拿下这个单,娶老婆生孩子就不发愁了。"

  "看着我干嘛!"苏小蕾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使劲揉了揉,问:"我的脸是不是特别红?我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噢,对了,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酒?"程军问。

  魏德宁反问道:"好喝吧?"

  "还不错。"程军接着问,"到底是什么酒?连我都被你小子忽悠晕了。给我好好交代。不然,这酒我可不知道什么价格给你报销啊。"

  魏德宁低声跟程军说:"你就按照6瓶茅台的价格给我报销就行了。"

  "真是茅台?"

  魏德宁点点头:"是那种两斤装的茅台,一坛两斤,两坛四斤,我那个坛子也得值两斤茅台的价格。"

  程军一听,不由得赞叹魏德宁的用心,嘴上却笑骂道:"你小子啊,那俩小破坛还值那个钱?真值那个钱,你会舍得扔掉不要了?"

  "程总提醒得对,我还真得上去把俩小坛拿回来。您老人家不给我报销,我这回可是亏大啦。"魏德宁作势欲返回酒店,"时间还早,要不一起上去吼两嗓子?"

  "你们去吧,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程军朝路边的一辆空的士摆摆手。

  "我开车来的,程总,我去送您。"魏德宁忙说。

  "正好我们都在城东,一起回去吧。"苏小蕾说,夜幕下微醉的她在朦胧的灯光中显得更加风情万种。

  的士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程军拉开了车门,回头对魏德宁说:"你们去玩吧。回去的时候也别开车了,喝了那么多酒,把车撂这儿,明天来取。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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