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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别哭了,他跟你开玩笑呢。水不深,你只是太害怕了。”子歉再度抽身无果。他叹了口气,又拍了拍阿珑颤抖的背,“先把身上的水擦干。”

  “你不许走。”阿珑拱在子歉身上哭得更大声了,“我要回家。”

  周瓒越看越发现有趣之处,也不恼子歉多事了。他原来只想金蝉脱壳,谁想到那脱下的壳竟有可能成为新的饵子,还不知道往后能钓出什么新奇的事物。

  子歉见周瓒坐在椅子上袖手旁观,心知是指望不上他了,阿珑这副模样让里面的人看到也不好,他只能用浴巾包裹着她,说:“好吧,我先送你回去。”

  祁善走出来,远远看到子歉和阿珑相依离去的背影。

  “这是唱的哪出?”她问周瓒。

  周瓒和子歉前后脚地离席,祁善猜到多半出了事,也没心思留在全是陌生人的那张桌子上吃饭。

  周瓒独自坐在泳池边,池畔还有一大摊水和凌乱的脚印。他好心向她解释:“秦珑掉进水里了,你的五好男友英雄救美。”

  祁善狐疑地瞪了周瓒一眼,“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水里,别又是你干的好事!”

  “你还真了解我。”周瓒轻描淡写地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干吗那副表情?她家人和我爸要找麻烦也是冲我来。你男朋友担了美名,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祁善的耐心也被他磨光,操起手里的包砸向他不可理喻的脑袋,骂道:“我看你脑子才进水了!”

  “他们想我娶秦珑,官商联姻好事一桩。她也说喜欢我。”周瓒轻巧避开,顺手抓着祁善包包的带子,没心没肺地笑,“我要是脑袋进水,说不定就娶了她。你也觉得好?”

  祁善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说:“关我什么事?”

  “也是,你称心如意了,何必为我操闲心。等你和周子歉成了一家子,巴不得一起看我的笑话!”

  听到这种混账话,祁善气过头反而平静得很,她扭头要走,周瓒还拖着她的包,懒洋洋问:“上哪去啊?”

  “我去看看子歉用不用帮忙。”

  “少煞风景,那里没你的事。”

  祁善用力抽回自己的包,周瓒抓着不放,她气得踹了他一脚,“滚。你什么意思?!”

  “你脑袋被书塞坏了。秦珑现在肯定感觉很糟糕,都是女孩子,你去了她不尴尬才怪。”周瓒说了个祁善能接受的理由,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脸上是他招牌式的笑,“啧啧啧,精心打扮过了,难怪周子歉走了你要失望。”

  祁善别扭地用指节蹭了蹭下唇,她明明只涂了很薄的一层口红。周瓒才不会告诉她,她喝过的白瓷茶杯上有浅浅的口红印,说不定后来还有些蹭到了他的嘴上。

  “这样就对了。收拾一下你也是能见人的。”周瓒点评道。

  他明着夸她,实际上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前天在祁善家,她没想到周瓒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她房间,红着脸把妈妈放在床头的内衣裤收进衣柜。周瓒笑她多余,A罩杯和一点也不性感的纯棉内裤有什么值得躲躲藏藏,又没有欣赏价值。他还奚落祁善对于打扮太不上心,内衣连钢圈都没有,过安检都不会“滴滴”响。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周子歉会看上一个穿得像拖把一样的文艺女青年,心里多半有鬼。

  祁善当时骂他庸俗,生了一会闷气却又问他认为衣柜里哪一件才好,看来是真的在乎周子歉的看法。周瓒从衣柜取了条宝蓝色连衣裙扔给祁善。这还是几个月前他怂恿她买的,祁善总觉得裙摆太短,胸开得又太低,一次也没穿出去。口红也是她在化妆品柜台被店员忽悠得头晕眼花时,周瓒在身后默默替她抽出的那一支。

  祁善平时偏爱天然材质、舒适随性的打扮,那真的很像“拖把”吗?她不敢想。今天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硬着头皮把那条连衣裙穿上身,还化了淡妆,结果还没出门她妈妈就说她今天开窍了。到了酒席上,她先后得到了隆兄和周子翼的好评,陈洁洁也夸她的气色很好。如果说这些都是客气话,子歉什么都没说,但他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深意。祁善沮丧地发现,周瓒竟然是对的。

  “不谢谢我?承认我眼光比你好很难吗?”周瓒眼神不留痕迹地在她胸前掠过,果然挤挤总会有沟的。

  祁善不情不愿地说:“谁让你阅人无数呢。”

  “懒得理你。”周瓒不想和她争辩。女孩子的门道他了解不少,这常被历任女友援引为他花心多情的凭证。可祁善也这么想,他不服气。其实周瓒对女人大部分的认知还是从祁善身上得来的,什么大姨妈的症状,扎头发的方式,女人表达情绪的习惯,甜食的花式……包括她们穿裙子有时还有安全裤的说法,哪些不是她让他见识到的。后来把这些经验用在女朋友身上只不过更得心应手。周瓒并不是那种会费心讨别人欢心的人,也不会去研究女人适合什么样的打扮。他给祁善挑的,不过是他自己喜欢的——露出腿和脖子的连衣裙,还有会让她皮肤看上去更白皙的宝石蓝和豆沙红……

  这些一直存在于周瓒的想象,原来真的很好。虽然她的装扮并非为他。

  第二十九章 另一片树叶

  阿珑和子歉的消失并未及时被人觉察,因为酒席上爆发了一场更吸引人眼球的纠纷——喝多了几杯的隆兄和周子翼打了起来。

  事情的根源并不复杂。隆兄和周子翼过去也是常常混在一块的狐朋狗友。近年来周子翼玩心渐有收敛,隆兄几次相邀他都推托了,要不然就是玩得好好的,家里的女人一个电话打来,他就要全场噤声,然后屁股像长了钉似的再也坐不住。隆兄深感扫兴,身为友人他实在不认为周子翼有必要如此惧内。今晚他没要到邻桌美女的电话,借道贺为由悻悻地找周子翼喝了几杯,还问有没有安排余兴节目。周子翼笑着说现在孩子太小,出去玩也无法尽兴。隆兄一听,借着酒劲嘲笑周子翼变得太婆妈,一个大男人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说出去笑死人了。周子翼起初并未动气,还拉着隆兄喝酒,直到隆兄把话题扯到了陈洁洁身上,说什么“那女人再好也是二手豪车,跟外面的野男人连孩子都生了,你不嫌弃她就不错了,凭什么让她骑到你的头上。”周子翼面色铁青,要隆兄闭嘴。隆兄收不住话,被周子翼一拳打得唇角开裂,他气不过,两人扭打在一起。

  祁善和周瓒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时周子翼和隆兄已被双方的熟人拉开。主桌成了斗殴的重灾区,一片狼藉,几个长辈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祁善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去劝劝?”

  周瓒不以为然,说:“打不起来了,我去凑什么热闹。隆兄那张破嘴太贱,等他酒醒什么事都没了。”他把手搭在祁善的肩上,建议道:“穿得那么漂亮别浪费了,我带你去转转?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静,环境也好。”

  祁善原本与子歉约好了酒席散场后两人一起去走走,为此她才花了工夫拾掇自己,没想到被横生出来的枝节打乱了计划,心中难免有些郁闷。她用手机把肩头上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挑了下去,回绝道:“不了。我回家,你不顺路,我打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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