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我给领导开小车 | 上页 下页 |
九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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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成为市长人选时,正是曲硕士上任之初,那时候的团委书生还没下来做市委一把手,老头子跟曲硕士也仅是点头之交。据说人大会议召开前,老头子的院长夫人从省卫生厅请来一位老战友,一起上C市拜会了曲硕士。人大会上,在曲硕士的鼓动下,C市人大代表举双脚将神圣的一票投给了老头子。老头子刷新了历任市长高票当选的记录,曲硕士起到关键作用。曲硕士的性格跟老头子完全属于两种人。都说学医的胆大,读法律的胆小,这话不适用曲硕士,也同样套不进小杨头的身上。曲硕士心里不服团委书生,但面子上一点都看不出,甚至会流露出怯意;他跟老头子也只是搭建暗礁,沉在水底碰撞团委书生。老头子跟他之间直接交往的机会很少,他有意保持一段距离。老头子有回在C市喝多了,笑骂曲硕士说:“难怪你在厅里落到副职末尾,原来从不敢拿手术刀啊!”小杨头是胆大心细之人,认准了就敢一试,包括跟胡博士勾搭成双,他也毫不避讳。为什么西方的总统很多是法律出身,这跟嵌进骨子里的法典有关,法治原则下的自由追求,这可能是克林顿敢于朝裙子上的“斑点”吐口水撒谎的原由吧。小杨头这回是拿老头子这片石头地当责任田来耕种,勇气可嘉!一旦修理不好,汗水白流不说,他还得浪费肥料不是?小杨头给老市长拉开车前门时,老头子没反应,自己开门坐进了后座,然后才说道:“小余开的车,你坐前面比较合适。”给老头子开车以来,他终于坐在了后面,老头子的政治词典里从没有“退缩”两字,包括车上位置。他这样做,显然是为我着想,因为上次A县受到的冲击牵连上了我,他学会“保护”自己的老轿夫了。这次不光没动用自己的坐骑,连位置都挪后了,对他来说,已倒退五十年了。车出了市区,进入省道,小杨头请示道:“老领导,要不要跟张局说一声?”老头子楞了楞神问:“张局?哪位地头蛇啊?” “老张——公安局长。”我进一步说明。“呃?他呀!不必了,我们直接上C市政府大院。”老头子点上烟吩咐说。“咱先去‘醉翁亭’吧,那地方可是休闲好去处,我都安排好了。”小杨头一听显然紧张起来,再次动议道。老头子的指令叫人很是不解,小杨头这次约他上刚开张的“醉翁亭”为的就是隐秘,尽管议题涉及公事“报告”,但会晤形式纯属私人交流活动,并非官方议政,何别又要跟当地政界要员通气呢?难道老头子忘记A县教训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名字好象不大适合我们吧?还是公事公办的好!”老谋深算的老头子把话颠倒过来说,其实小杨头安排的场合正适合这次交流。老头子此刻在心里一定发出了狂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杨头套住了。身不由己的小杨头好似被绑架了,终于明白老头子这么痛快答应会晤的原由了,他这个猎物给自己挖下了陷阱,猎手只需腾出手来揪他尾巴了。排除老张的用意也明显,老头子已将这个“乡干部”踢出了自己的梯队,他是要借助曲硕士的地方势力,将这次会晤档次进一步抬升,完全“公对公”了。“你给曲书记打个电话吧。”老头子开始咄咄逼人。小杨头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可也没辙了,车头已不可能掉转回去。曲硕士的号码肯定是没存进他的手机里,在他翻弄夹包找电话本时,老头子朗声说出了号码。此时此刻,小杨头惟一的愿望就是对方关机,这样局面才有可能出现转机。在他道出一声“喂”字时,声带明显发出了微颤。“曲书记啊,是我,听不出来啦?”对方自然是听不出他的嗓音来,失望加居丧的秘书长只好自报家门了。“我呀,正往‘醉翁亭’方向去,您在哪……”法典装备的脑袋就是思维敏捷,逻辑缜密,小杨头突出“醉翁亭”的名字合情也合理,因为通往C市的省道确实穿过“醉翁亭”所在的山体隧道。可接电话人一听意思就不同了,以为人家是上“醉翁亭”消遣,本来两人就不是一个道上的,听者也便不用敬地主之宜,找个借口就把你随便打发掉了:我在n市,下次过来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好给你接风洗尘。再有,小杨头省略了最为重要的信息,根本没提及老头子的大名,动机很明显,就是希望对方尽快打发掉他这个不速之客。有了上述两点做引线,再询问对方位置,便水到渠成了,对方卸驴下磨:你爱上哪上哪,恕不奉陪! 然而,精明的法律高才生这次引用条文失算了,对方的回话好似一把剪刀插在了他的唇间,叫他吞吞吐吐:“……是和老市长……一起,行,客随主便,听您安排……”精于法庭舌战的高才生变得理屈词穷了,在挂电话时发出一声郁闷的长吁。“怎么了?害怕曲书记给你灌酒?别担心,那个知识分子喝酒文明着哪,从没红过脸,哈哈哈——”老头子终于发出爽朗的笑声。一吁一笑间,已提前预知了C市之行的结果,老头子赢得乐开怀,小杨头输得愁断心。姜还是老的辣,烟还是粗的香。我忽然觉得自己从中担当了不太光彩的角色,虽说事前站在中间人角度花心思撮成了两人会晤,可事态的发展方向好象偏离了既定的目标,我和小杨头都成了老头子拿捏的棋子,结果是小杨头自己暴露了,老头子不费一枪一弹就扛走了小杨头树起的军旗。真不知此时小杨头的心里是怎么盘算的,料不成将车上的主仆二人假想成了狼狈为奸,合起来算计他。我递给小杨头一根香烟,见他表情很淡定,便不再多想,开足马力向C市飞驰。C市属于新型城市,因为地处本省交通枢纽南大门,跟北边的A县比较,就是东西方两极世界了,一个发达,一个贫困。所以,市属处干们乐意到A县苦干几载,没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容易引发市领导恻隐之心:该调上来享受几年清福。而省降干部一般爱往C市钻,四通八达,随便怎么折腾都能钻出一条道来,条条大道通罗马,省领导一瞧:哟,又开辟新干线啦,赶紧上调!老头子很想打破这样的格调,特别是C市一把手,在他代理书记短暂期间,曾向省委力荐过开发区行政长官——杨区长,理由是:不能老拿C市当跳台,对地方干部不公平。杨区长跟老储一样,是老头子一手带过来的,老头子当时的算盘就是南北向各安置一个亲信,想通过这种南北联手的方式,让二人同时进市委班子。结果,一个也没实现,反而让老储栽倒在自己的红色根据地里,实在让老头子老脸丢尽。 能否借助曲硕士搭起的戏台,演一出“绝地反击”,此行成了关键一步,也是老头子未曾想到的策略,对方自己送上门,老头子信手拈来,借鸡下蛋,实在是歪打正着。也难怪他老人家阔手送我一条“骆驼”,我就是一头骆驼,在他焦渴之际驮来一水袋泉水,滋润了他的心田,开始拳打脚踢地表演“功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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