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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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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个人愣了,他的深瞳里闪过忧急的神色:“苍苍……”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身子,他的身体那么冰冷,我把头埋在他的衣襟里,淡淡草药味扑鼻而来。 萧焕有些慌张地想把我从他身上拉开,声音透着焦急:“苍苍,听话,不要这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吼道:“吵什么?所有人里,你最浑蛋,说什么要保护我,你以为我稀罕?弄着弄着自己都快死了,你死了倒干净,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讨厌死你了,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我用力揪住他的衣领,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讨厌死你了,我就是要说给你听,我就是要你死了也不安心,怎么样?”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就算没化妆,哭花了也不好看。” “你敢说我不好看?”我瞪他。 “不敢,不敢。”他笑着,“苍苍是最漂亮的,就算哭花了脸,也一样漂亮。” “要的就是这句话。”我得意地晃晃脑袋,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知道吗?萧大哥,这是这辈子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我会好好记着,一直到头发白了,老得走不动了,也不会忘。” 他笑着点头:“这就好,这样我也很高兴。” 我挑挑眉毛:“那就说好了,一直记到老得走不动了。” 他笑了,展开眉头,轻轻地点头:“好,那就说好了,一直要记到老得都走不动的时候。” 有股很大的力量突然把我从萧焕身上扯开,归无常的另一只手掌照着萧焕的胸口拍下。他向后倒了下去,身子翻过汉白玉栏杆,坠向平台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没有抓到,那个年轻人就这样错过我的手,跌了下去。我最后看到的,是他淡定的微笑着的脸。真是个傻子,他是从太和殿前最高的云龙石壁上跌了下去啊,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从云彩上跌下去还能笑得那么安心。 我拼命用手支住栏杆,这个身体是多么想跟他一起跳下去,可是我不能,因为已经答应过了,要把那句话记到老得走不动的时候。那么等到老得走不动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了? 眼前渐渐黑了起来,隐约听到萧千清在叫:“苍苍!苍苍!”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变成了一团漆黑,原来我还有那么多话没对他说。 26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三,宗室王的大军已经逼近京师,科道官员递到御前的奏章迟迟没有批复,早朝接连两天都没有召开,局势复杂而微妙。 然而在这民俗中称为小年的一天,这场纷争以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结束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外面的人声很吵,各种小商小贩的吆喝混在一起。 我摇摇脑袋坐起来,看出自己是在一间布置得富丽俗艳的房间里躺着,鼻子里充斥着脂粉味极浓的香气,这种装饰、这种香气—我是在闹市中的一家妓院里吧? 扶着沉重的头坐起来,萧千清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小憩,我动了动四肢,没什么不适,就走下床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睡够?” 萧千清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抚着胸口站起来,白衣上都是零星的血点和褶皱,他似乎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小节,含糊地说:“你已经睡够了,不用占着床了吧?那就让我躺一会儿……”说着就摇摇晃晃地向床边走去。 我连忙拉住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他回头笑了笑:“大小姐,你抬头看看,咱们已经不在紫禁城里了,你以为太后和姓归的那个老匹夫会乖乖地放我们出来?我一个人带着你打出来,还能保得命在,已经算是神灵庇佑了。” “这个,呵呵,谢谢你。”我有些尴尬地道谢,想起来问,“宏青和荧呢,他们没逃出来?” 萧千清好笑似的站住脚步,笑睨着我:“你连一句我伤势如何都不问,就问宏青和荧?真让人寒心。”埋怨完了,他还是回答,“他们没能逃出来,被抓了起来,不过我想,应该还不至于马上就送命。” 我应了一声,看到他已经站不稳似的身形,连忙说:“你到床上躺会儿去吧,要不要我拿什么药或者吃的给你?”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准备推开窗子看看窗外的景色。 看到我要去开窗,萧千清居然有些惶急地踏过来一步说:“别开窗……”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打开了窗子。 窗外的大街上,无论酒肆客栈还是商铺民居,门楹上全都挂满了白布。人们穿梭往来,还像往常一样热闹,但是人人头顶都围着白布。 我明白他为什么怕我开窗,这是国丧,皇帝驾崩了。 干净清爽的风吹到脸上,我回头向萧千清笑了笑:“怎么,窗外有鬼要吃人吗?还是你吹不得风啊?” 萧千清也笑了,转身走到床边倚着床头躺下:“什么也不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笑了笑,趴在桌子上说:“萧千清,今天二十几了?” 他顿了顿:“二十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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