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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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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子行说,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你已三十出头,再晚就不好生了。他愿意要,你就支持一下嘛。 谭璐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岳子行干笑两声,半倚在床头认真地抽烟。 谭璐就怕岳子行会这么说,可他到底还是说了。她不满地说,我只是说不想生,也没说和你生,看把你吓的。 岳子行说,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怎么说这都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儿,而且不是件小事儿,我若是胡说八道,岂不要遭报应? 谭璐说,别说这些没味儿的话,我不爱听。再问你一句,到底管不管? 岳子行说,你叫我怎么管? 谭璐说,你不管有人管,到时你可别后悔。 岳子行说,我知道追你的人多,跑到上海去的那个姓周的不就是现成的管理员嘛。你当然可以让他管,我嫉妒归嫉妒,但没意见。 谭璐照着岳子行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气咻咻地说,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乌鸦嘴。 岳子行哎哟一声叫道,住手,怕你还不行嘛。 争了几句,两个人就相对无言了。小屋很静谧,空气中凝结着哀怨和凄凉。许久,谭璐说,其实我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我不再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抢人家的丈夫了。我之所以和你谈,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多么期望你能阻止我和他生孩子,多么期望听到你说你爱我,你想娶我,哪怕是一句假话也好啊。可是岳子行,你刚才都说了什么?你几年前说的话,现在怎么就说不来了呢?言罢,扭头望着别处,眼中泪光隐现。 岳子行摇晃着谭璐的头说,傻瓜,我不是在开玩笑嘛。 谭璐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说,别叫我傻瓜,我已经变聪明了,也别和我开玩笑,我笑不出来。说完,她下床穿鞋,拎包风一样地离去。 岳子行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上,听着谭璐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寂寥地回荡,像远去的鼓点。当谭璐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的时候,岳子行颓然倒在床上。一个为浪漫透支了快乐和自由的男人,终于流泪了。 刘大昆找岳子行谈话以后,岳子行对冯筝的态度有所缓和,下班后回家早了,话也比以前多了。冯筝没想到电台"午夜星河"节目主持人的招法这么灵,着实激动了好几天。可她哪里知道,丈夫心底的冰霜一点儿都没有融化。他只是听从了刘大昆的劝告,强迫自己当一天和尚就撞好一天钟,脸上笑着,心里却冷着,在家待着,魂儿却在外面飘着。他要认真考虑一下他和妻子的过去和现在,想想家再想想孩子,然后做出一个是走还是留的决定。他不想让冷战的硝烟迷住双眼,干扰心智,进而再犯一次错误。年轻时他已经错过很多次了, 这一次绝不能再错。他现在不需要冷战,他只需要时间、思考和勇气,用来做一个重大的人生决策。 丈夫的心似乎收回来了,家里似乎又有了祥和与欢乐,冯筝的心一天天轻快明朗起来。经历过风雨,才珍惜彩虹。冯筝在总结生活经验的基础上自纠缺点,并努力尝试改变自己,希望通过改变使自己完美,从而留住丈夫的心。她不再当着岳子行的面换衣服,那样会破坏女人的神秘感;不再穿着从前的旧衣服干家务,那样看着像个佣人;不再在双休日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地在家里活动,那会显得太老太丑;不再在岳子行睡觉时开着床头灯看书,那样会影响他睡眠;不再在岳子行面前抱怨什么,那样不但不起作用还会惹他心烦。 她看完电视广告按图索骥买了一个去脂肪运动机,一有空闲就操练几下;她买了两个美胸乳罩,还有几件好看的新衣,穿着它们在岳子行眼前晃荡;她跟着组里的女教师去做了头发,显得又年轻又美丽;她开始培养和丈夫相同的爱好和兴趣,他看足球她就跟着看,他打游戏她就学着打;她经常过问路尔公司的事情,帮岳子行想办法,给他宽心解忧…… 岳子行感觉到了冯筝的良苦用心,也给予了一定的关注。但冯筝觉得岳子行的反应不够热烈,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岳子行给冯筝提过两次否定意见。一次是冯筝想把头发染成深棕色时,刚和岳子行商量两句就被他果断否决。另一次是冯筝新买了一条灰裙子和一件白衬衣,在家试穿时被岳子行大声阻止,说从今天起永远不要穿这两件衣服。冯筝生气地问为什么,岳子行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冯筝说新衣服一次都不穿多可惜,岳子行说这身衣服太难看,你马上去退掉,不给退就换成别的颜色。冯筝纳罕,岳子行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穿着,也极少主动发表看法,这次怎么大惊小怪的?衣服是她在胜利广场买的,等她去换时,在蚁穴般的地下迷宫里竟找不到卖货的摊位了,只好拿回家放好,心想哪天我高兴了就穿出去,管你喜欢不喜欢呢。 而变化中的冯筝在鲁一捷眼里却是光彩动人的。冯筝每次带特特去上游泳课时,鲁一捷都要热辣辣地盯着她看,好像在欣赏一幅稀世名画。鲁一捷的眼神宛如湖边的垂柳枝,微风动处便轻拂在冯筝平静的心灵之湖上,荡起一圈圈幸福的涟漪。在这个大男孩面前,冯筝觉得自己变年轻了,逝去的青春和梦想隐约还在手心里握着。她害怕看到鲁一捷,又热切希望看到他。每次上课前,她都要好好吹一次头发,穿上最喜欢的衣服,上课时更要下到池子里陪孩子练习,期待鲁一捷忙里偷闲辅导自己。上完游泳课,她又在若有所失中领着孩子回家,并盼望下一节课快些来临。 冯筝变俏在学校也引起了大家的浓厚兴趣。不少男女老师除了多看她几眼外,都还暗自琢磨她青春焕发的动机。高老师更是骚动不安,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冯筝办公室里跑,仿佛冯筝是在为他而"容"。 学校本周六组织教职工到棒槌岛游玩。通知可以带家属,却没几个人带。冯筝本来想带岳子行和孩子一起去,可岳子行不想去,还不准特特去,说带孩子不方便,也容易发生意外。结果冯筝一个人去了,和同事玩得非常开心。她的游泳技术在鲁一捷的指导下已小有所成,在浅海里游得轻松自如,像一条初现大海的美人鱼。高老师头一回看到泳装版的冯筝,她玲珑的曲线和白皙的皮肤令他无限神往。可高老师是个旱鸭子,无法下到水里接近冯筝,只好坐在岸上酸溜溜地看着几个男教师围着冯筝打转。 中午吃烧烤时,高老师对冯筝大献殷勤,前前后后忙个不停,令她很难为情。下午三点多,教师们乘学校包车返回市中心,在中山广场下车后各自散去。冯筝正要坐车回家,高老师走过来和她搭话。两人站在路边聊了十多分钟,都是本次海边活动的趣闻乐事。 高老师说,你今天可是大明星呀,在海里简直是众星捧月。 冯筝说,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多的是,我算什么啊。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 别瞎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不说了,再斗胆请你一次,找个地方坐坐吧。 不行啊,我得赶紧回家,他和孩子中午饭吃没吃还不知道呢。 你爱人连自己和孩子都照顾不了? 他太忙了,没时间管自己和孩子。 唉,他找了你真是享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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