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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就在我搂着顾艳玲亲得如痴如醉的时候,那孩子的哭声从黑暗中飘过来。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哭声格外地嘹亮。我正噙着她的舌头的嘴明显地顿了一下,因为那嘹亮的哭声分明就是我女儿雪春的声音!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站的位置正是瑶中旁边那条小巷的对面,孩子的哭声就是从对面那条巷子里传出来的,这就使我更加肯定那个哭泣的孩子就是雪春了。我松开了嘴巴,就像一件没干完的活中途停了下来一样,我们俩都极不自然。顾艳玲显然也才看清了那条巷子,她也许猜到了我为什么中途停止了亲吻,她没有责怪我,只是挽着我的胳膊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她温馨的巢里去。

  我们急急地走路,一路都没有说话,灯光将我们的影子一会抛到前面,一会又甩到后面。那条并不算长的大街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我们走得很累,可那孩子的哭声却怎么也甩不掉,她像一只嘹亮的小号在寂静的夜里一直送着我们远去。回到新房我的身体像被开水泡软了一样,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结果,任凭顾艳玲千般缠绵万般风情地抚摸挑逗,都不能唤醒我的性欲。我频频地交换着姿势,触摸女人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我想让我兴奋起来燃烧起来,干净利索地把这事做了。这时我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获得快感而是为了一个丈夫的责任,为给我们的新婚之夜划一个完美的句号。顾艳玲早已身软如泥噢噢地呻吟着,可我就是不行,我的身体被那只嘹亮的小号吹得软绵无力,阴茎像八十岁的老人似的成了一根柔软的饰物,根本无法履行这一神圣义务,弄得我非常尴尬。

  经过几次折腾,顾艳玲的性欲也消失了,她非常沮丧地睁开眼睛望着我。她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平时从来不是这样的啊?我冲她笑着,但笑得挺难看。我说:今天太累了,把这顿美餐留到明天吧,我不想把它弄浪费了。我说等明天精力旺盛的时候再痛痛快快地品尝!我想用这句幽默的话打消她心头的疑虑,可并没有达到效果,她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泪水。她说:你还在想着那个孩子的哭对吗?我说:我没想什么,就是感到很累。她说:你别骗我了,你在路上吻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抹了一下眼睛说:原来你不坐车要步行是有目的的。你干吗要这样?是我家里待你不好吗?她嘤嘤地抽泣起来。我有些紧张了,我怕这样闹下去会惊动楼下的顾志杰和兰彩云。我说:你想哪去了,我选择步行真的只是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根本就没打算在那停留。不是你要我在那停下来亲你的吗?顾艳玲仍在抽泣。

  女人的泪水是个魔瓶,打开就很难堵上,一副委屈的样子。看来她是很难相信我的话。我不再解释,这个时候她是很难听进任何解释的,误会有时候越解释越糟。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我望着这个躺在我怀里流泪的女孩,发现她流泪的时候比不流泪的时候更动人。这个想法一下子唤醒了我的欲望,我的下体开始膨胀勃起。我兴奋异常,像少女见到自己的初潮一样。我对她说:我行了,我想做了!我开始抚摸亲吻她的身子,没想她却伸手关了灯睡下了,让我非常失望和难堪。

  我们一夜无语。这个不寻常的婚夜我们就这样度过了,和去年那个婚夜有着惊人的相似,它既不温馨也不浪漫,却有一股浓浓的愁绪压在心里。顾艳玲的泪水让我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们刘家湾人最忌讳新婚之夜流泪。有一首歌谣从古流传至今。歌谣是这样唱的:“新婚夜,泪洗面,新郎新娘终不见。”我的前两次婚夜都是在泪水中度过的,结果两次婚姻都没有好结果,应了那首歌谣。今晚的泪水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这泪水到底预示着什么?

  我越来越相信宿命论了。既然是命里注定,想有何用,忧有何用?听天由命吧。

  §第二十一章

  95

  我住进了“中南海”,成了瑶城上流阶层中的一员。就像一只从荒原上飞来的小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训练我才适应了那里的优越环境。兰彩云和顾艳玲已经将我从里到外精心包装了一番,把我身上仅存的那一点泥土气全部扫除了。每天上班前顾艳玲都要为我吹头擦鞋,并且每天要我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兰彩云还特地给我买了一只价格昂贵的棕色进口牛皮公文包。我对自己被弄成这个样子很不自然。我说我从来没吹过头,也没夹过公文包。更没有必要每天洗一次澡擦一次皮鞋换一次衣服。我说我过去一个星期才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擦一次皮鞋,别人都说我很干净。兰彩云说:那是过去,你还住在平房里。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是“中南海”里的人,是顾志杰的女婿,就得这样。顾艳玲在一旁吃吃地笑,笑得非常开心:你身上那点土腥气不是什么光荣传统,别舍不得。兰彩云说:任何事情都有个适应过程,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果真让兰彩云说中了,两个月后我对这些繁文缛节就像每天要穿衣吃饭一样习惯了。每天上班前我都要照一照镜子,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皮鞋铮亮吹着分头夹着公文包的样子挺神气挺潇洒,和以前的那个小伙子相比真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了,这才真正像个坐机关的干部。当我和顾艳玲并肩走在大街上走在机关大院里走在“中南海”的林荫道上,我注意到不断地有人朝我看。我再也不像开始的时候脸上发热浑身冒汗了,心里会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丝自豪。兰彩云不仅是手艺精湛的设计师,而且还是出色的导演,只要有机会她就将她的女婿推上舞台让他表演。每次有领导来访她都要把她的女婿从楼上拖下来介绍给来者,当着领导的面把她的女婿夸耀一番。时间不长我就认识了不少地区和省里的领导。

  这一年的秋天我参加了由省委举办的后备干部理论学习班。学习班仍然安排在师范学院,学期也是三个月,与两年前的那次新闻学习班惊人地相似,这不禁让我又多了一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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