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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那天顾艳玲请了例假,杨西鸣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人了,谁也不知道那阵子他到底在干什么。下午我去农机推广中心采访一个水稻收割机展示会,跟着一群人在一片避风的稻田里蒸煮了两个多小时,身上的衣服都让酸臭的汗浸透了。回到办公室,黄秋云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黄秋云说:你的一个女同学叫你下班去瑶中门口,她在那里等你。黄秋云一直很关心我和小凤的关系,因此她对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女孩十分敏感。她问我:你们是大学同学还是中学同学?我说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没见面还说不准。接着我又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引起了黄秋云的注意。

  我说我好像还没听说过有大学同学分到瑶中当老师的。黄秋云哦,点点头,眼睛盯着我看,她当时一定是想到了我曾告诉她的那个女孩,而我却没想到方草。我的脑子真是愚笨透了。黄秋云没有再问起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孩,而是问起了我和小凤的关系。她说小凤这孩子人缘不错,旅店的人特别喜欢她。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说:过一天算一天,我总不能再逼她去撞汽车啊。黄秋云点点头,说:为了孩子你就把胸怀放宽广些。人一辈子能结合在一起也是缘分。我不想和她再继续谈论这个令我伤感的问题。我抬头看看窗外的太阳,它正被一堆絮状的乌云遮住了一半。黄秋云说:你赶快去吧,她还在学校门口等着你呢。

  我刚出门,一道闪电就在头顶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风吹得我打了个激灵。我抬头看看天,絮状的云彩像戏台上的一道布景从西边快速地拉上来,很快就遮住了整个天空。闪电像一条条火蛇在云间爬行,同时一种沉闷的雷声在为火蛇的爬行擂鼓助威,使那火蛇表演得愈加兴奋精彩。我知道大雨将至,因此我没有继续走大街,那样我中途就有可能被雨淋湿。我就近折进了一条古巷。我知道穿过这条古巷就是瑶中大门。

  古巷里的风十分威猛,并伴有一种呜呜的啸叫声,我只得向这种看不见的威力低下了头。我一直在猜测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我把我大学的几个女同学一一想了一遍,她们几乎都分回了原籍,而且都在外省,而本省又没有一个女同学,她们怎么可能调到这个小县城来工作呢。这种可能很快被我排除了。这时我开始搜寻中学同学,这些女同学毕业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也许有人现在大学毕业了分到了瑶城,这种可能性是有的。我把中学时的女同学一一排队,可那些女同学的面孔已经十分模糊了,一张脸庞也想不起来。巷子里的人都在乱跑,像三十年代影片中的某个镜头。我突然被一个中年妇女撞了一下,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我突然认出了这张脸,她是春节那次在巷子里告诉我相面老人死讯的那个女人。我心里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抬头看看巷子,心里一悠,眼前正是相面老人晒太阳的地方。我匆忙中又误入了那条我认为不吉利的古巷。这时我好像意识到这次约会也许是个灾难。

  我在一阵隆隆的雷声中走出了那条不吉利的古巷,看到了瑶中大门。还没有开学,大门里一个人也没有。传达室里一盏昏暗的灯亮着。我站在巷口四处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孩。我想喊,可我喊谁呢?我站在街道中央停下来。我不是有意停下来的而是不知道往哪走。天空越来越暗了,闪电不断地将我映成了雕塑。我正想着是否继续等下去,这时突然听到了路边一个女孩子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正寻找着她,她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跑到了我的身边。一道闪电照亮了我们俩的脸,接着大雨倾泻而下。我们站在雨中愣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望着对方脸上流动着的雨水,都知道那里面有很多是泪水。我们站了很久,任凭大雨冲刷。这时我看见她的身子向我这边倾斜了一下,我双手正准备接她,她却又停下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走吧,别人都看着我们呢。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像个孩子跟着她。一阵风吹得她趔趄了一下,我迅速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并趁机抓住了她的手,那手很凉。她看看我,没有抽出她的手。我们就牵着手进了学校围墙南面一条小巷,那里是一排单身教师宿舍。

  方草关上门,来不及脱去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就一头扑进我的怀中,死死地搂着我哭了起来。轰鸣的雷声和呼啸的风雨声为她的哭设置了一道深深的屏障,使她可以放开嗓子痛痛快快地哭。她的身子在我的怀里不停地哆嗦颤抖。我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背,说别哭了,快脱了湿衣服吧,不然会冻病的。她的哭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她的双手紧紧地扎着我的脖子,直到我压住了她的嘴,那哭声才停息下去。

  我们没有开灯,站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里拼命地吻着。那一刻我们都忘记了外面的雷雨,好像要把五年欠下的吻全部找回来一样。我们做得十分投入,渐渐地方草吻累了疲乏了,安详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方草说: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这一辈子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我说:快脱了湿衣服,不然你真的要病了。方草就开始脱衣服。我背过身去,我不敢看她的身子。方草把一条干毛巾递给我,说:你也脱了吧。我说:我等会回去再换,现在脱了也没有衣服穿。方草说:脱了吧,穿我的衣服。她说着把一条短裤递给我。我接过短裤,发现她已经脱光了衣服立在我面前。我脑子嗡嗡地响了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她一把抱住了我,说:今晚我不让你走!我说:方草,我不能……她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你别说了,照我说的把湿衣服脱了。我像个孩子照着她的话把衣服脱了。

  我们站在黑暗里借着闪电欣赏着对方的身体,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越来越快。接着我们就像亚当和夏娃手牵着手进入了伊甸园。虽然我们分隔了五年,但对这件事仍然一点不生涩,就像五年前的刘家湾那个月光明媚油菜花飘香的晚上一样,我们很快便进入了佳境。方草如痴如醉地喊叫起来,并用手引领着我往下做。就在我即将进入的一刹那,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英子和小凤,那蓬勃的欲望倾刻间像一只被扎破的气球消失殆尽,令我无比懊丧。方草说:你怎么了?我说我完了,我长时间没有干过这种活,我不行了。方草抚摸着我,说:别泄气,你是太紧张了,你会行的。她一遍遍地鼓励着我抚摸着我,说:你放松些,放松些就好了。我在她的抚摸下真的放松下来。我不再想英子和小凤,我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必要自责。我这么想着,很快那只红色的气球又迅速地膨胀起来。我惊喜地说:方草,我行了,我想要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方草温顺地迎接了我。我终于在方草的配合下找回了五年前刘家湾那个油菜花飘香的浪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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