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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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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过以后我的学生才不情愿地离开了我。这时校长来了,他感到有些意外,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说我来采访,特意来看看你。校长有些激动,把我的手握得铁紧,说:人和人就不一样,虽然你高升了,可你还没有忘记青山中学。可有些人一走就黄鹤一去不复返,连在大街上看见都不愿意和我打招呼。我问:这个人是谁?他说:肖庆光,现在调教育局去了。我说:就是我的前任那个肖老师?校长点点头:因为他调动的时候我不同意,所以他记恨在心。其实我对他没有成见,我是为了青山中学,大家都走了这些孩子怎么办?当初调你的时候我也不同意,你不会恨我吧?我说:我从心里敬佩你,我最近才知道你有多次走的机会却放弃了。我挺怀念这里。 晚上,校长掏钱让炊事员到农民家里买来一只老公鸡,放了许多辣椒红烧了一脸盆,然后打开一瓶酒和我对半。我俩的酒量都不大,可他坚持要把一瓶酒喝完才睡觉。他说:还是送你走的那天晚上喝的酒,好长时间都没有痛痛快快地喝过了,今天高兴。我们俩喝了几个小时,炊事员给我们热了几次菜,直到桌上只剩下了一堆鸡骨头和一只空酒瓶我们才去睡觉。我惊奇地发现我们俩居然都没有醉。校长说知道这为什么吗?这才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很兴奋,话题从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一直到青山中学,最后的尾声落在了肖庆光和英子身上。他说:英子真是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可善良的姑娘就容易上当受骗。她对肖庆光痴迷得令人感动,为肖庆光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可肖庆光一调走立刻就和她分手了,对英子的打击很大。他问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些。他说英子最近给我的信中还流露出了对这件事的悔恨之情,她说她的心已经在青山中学破碎了,所以她今后再不愿见到青山中学。 肚子里的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感到身上瑟瑟地颤抖。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蠢话:英子还同你谈了些什么? 校长问:怎么,英子没给你写信,你们俩不是一直不错吗? 我说:也许她不知道我的地址。 校长竟糊里糊涂地相信了我这条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点点头:哦,有可能。我下次写信给她的时候把你的地址告诉她。 我说不用了,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给她写信。 校长拿出英子的信递给我,说你看看吧,信中反映出她的心情非常低落。 看到英子那熟悉的字迹我的手重重地哆嗦了一下,我生怕英子把我们俩那段经历说出来,可英子没有。英子在信中只提到了肖庆光,她骂肖庆光是伪君子,却只字没有提到我和她的关系。我无法知道英子为什么这么做,是对我还有一丝恋情还是别的原因。其实信中有一处话是包含我的,只是英子说的很巧妙,所以校长没有看出来。英子说:男人在我心中已经死了,我这辈子不再爱男人! 晚上校长问我:你是愿意和我挤一张床还是愿意一个人睡? 我说:如果有床,我想一个人睡。 校长说:那就睡英子的床吧,只有她的床空着。校长从自己房间里抱一床被子送到了英子房间里。 英子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所有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无法入睡。英子在那个遥远的城市里也和我一样吗?哀莫大于心死,我杀死了她的心,就在这张床上。我的泪水悄悄地流出来。我爬起来,点亮灯,坐到那张熟悉的桌前铺开稿纸给英子写信。我把我的遭遇全部告诉了英子,恳求她原谅。我告诉英子:爱和婚姻是两回事,我一辈子都永远爱你!我还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我想到学校去看看她,当面求得她的宽恕。我不知道我这封充满情感的信能否唤醒英子那颗已死去的心? 如同泥牛入海,十年我没有等到英子一个字。英子的心真的死了,而我的心比死了更难受。死是对一切烦恼和俗念的超脱,英子超脱了,而我却不能。我每时每刻都还被私欲和杂念困扰着。 §第十一章 52 在他初到瑶城的那个冬天里,他的心情就如同瑶城阴沉沉雾蒙蒙的天气一样阴冷萧瑟。那时他正在重读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五年前这本书就曾让他一次次地感动过,他甚至为书中的人物流过眼泪。当他从青山中学回来时,他不知怎么又突然想起了这本书。确切地说应该是先想起了玛丝洛娃和涅赫溜朵夫的故事,然后才想起了《复活》。他下汽车就去书店,结果没有找到这本书。后来有一天星期天,他上街路过一家废品收购店无意中看到了这本文革前出版的《复活》,纸张已经发黄,封面被扯掉了一角。店主见他爱这本书心切故意抬高价格,结果他花了一块钱才买下了这本只值几分钱的旧书。在这个冬天里,这本旧书伴他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夜晚。他这时读出的已不是玛丝洛娃而是方草是英子。他再次为主人公流下了眼泪。他一次次地怀抱着这本书入睡,又怀抱着这本书醒来,然后接着读,边读边发誓:他一定要找到方草,找到英子,不论天涯海角。 他一连给英子写了六封信,英子一封没回。 他又给过去的中学同学每人写了一封信寻找方草,没得到一点消息。 一日他路过教育局,他突然想为什么不到教育局去看看呢,按理说所有考生的档案这里都应该有的。他为他的这一发现感到一丝兴奋,他便去了局办公室。让他惊讶的是办公室主任正是肖庆光。他不认识肖庆光,他首先报了自己的姓名。肖庆光笑着向他伸出手:原来是你呀。我叫肖庆光,我早知道你了。你的那篇通讯我读过。你也该知道我吧? 他们握了一下手。他说:知道,我一去他们就向我说起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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