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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谈笑想得没他多,还绕在自己那点儿心事上,“到哪儿不一样啊?别说地方了,前几天咱们说的部队里的事儿,不都一样嘛!我看,我这辈子是甭想有什么大出息了。”

  陆枫恍然大悟,“我哪像你那么能干,又有个好领导啊!唉,我都觉得我将来的路越走越窄,可能就当一辈子技术工人了。寻章摘句老雕虫!”说着,她委屈地噘嘴,懊恼地重复了一遍“老雕虫”三个字。

  陆枫摇摇她,“说什么呢!哦,不送礼就不干活啦?老雕虫怎么啦?光明正大,凭劳动挣钱,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觉得你挺光荣的!比那些挣黑心钱、昧心钱的人强多啦!我告诉你啊,咱虽然是律师,可不能没有原则。上次,我们一起看电视……”陆枫讲了一个电视上的案子,其实就是黑心美容店把人的面部给整坏了,却死活不认帐。庭审时,美容院的代理律师滔滔不绝地证明责任不在己方。陆枫对谈笑说:“这种律师不能当!给钱也不做。我都跟老赵说了,咱们做的不是这个。”

  谈笑撇撇嘴,“法律不是这样的。就算是被告也有责任是否适当的问题,他有权请律师为其争取合法的权益……”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陆枫打住,“反正我觉得挣钱当官都在其次,关键要对得起自己。你说是不是?”

  谈笑仰头看看陆枫,觉得他的脑袋都快够着天花板了,点点头,“嗯,是这样的。反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力,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至于能得到什么就由不得我们了。”

  陆枫把谈笑圈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下巴抵着谈笑的头顶,心有戚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应该是他们努力和期望的最好注脚吧。世事几许无奈,能把握的也就是自己了。那么努力地做事,最后的结果其实就是“无愧无悔”四个字罢了!

  夫妻两人想着同样的问题,陷入沉思,将来的路还长,但是至少他们彼此是相互支持、理解的。

  想到这儿,谈笑仰头看陆枫,陆枫低头看她,相视而笑,悠悠地晃动起来。

  屋里飘着酒香,菜香,还有淡淡的心香……

  早上,谈笑终于要走了。陆枫送她到车上,终于忍不住说:“笑笑,那个……”

  谈笑诧异地看着他。陆枫写信时的勇气全没了,唉了一声,松开手一挥,“走吧,没事儿!”心里暗想:要是谈笑真的同意了,大不了他再负荆请罪。如果真的那边有什么“质的变化”,大不了自己陪他们一起死!

  他抬头大大地出了一口气,看着黄色小“雨燕”远去的背影,竟有一分悲壮的情怀油然而生。

  女人,或者谈笑,我陆枫真的要毁在你手里了。

  一转身,想起这些天的相处,陆枫那点儿悲壮迅速变成悲哀。命啊!谁让自己遇见她呢!谁让自己沉不住气,写了那要命的东西呢

  在谈笑眼里,陆枫这两天的表现真的不错。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她了,甚至连要孩子的事情也没有念叨。不过,谈笑心里也有事儿。苏阿月拍的那些照片,陆枫是看见了。虽然对于自己的解释,他没有说什么,了不起就是加了句“以后小心些,影响不好”之类的,但是她不敢确定陆枫心里是不是真的如此云淡风轻。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严格地说,相互之间的了解还不如朋友们来得详细。

  谈笑一边开车一边琢磨:两个不了解的人,凭什么在一起?而且看了那些照片还能若无其事,甚至更加亲密地在一起?难道说真的是越了解越有距离吗?还是说,陆枫根本不在乎她,那些暖昧的照片不过是外面世界的八卦,白添了笑话?

  这样想着猜着,谈笑终于在回城之后如愿以偿地取回信件。信的内容倒没出乎她的意料,陆枫果然受不了绿帽子的侮辱要求离婚。不过……谈笑仔细看着信,心里酸酸甜甜的。有这样要求离婚的吗?一边亲昵地说我爱你,一边又委屈地要求离婚。分明就是让别人哭着喊着对他说:老大,我错了,我不是人。你伟大,你圣人,你原谅我吧!然后就让他随便虐待,随便发泄怒气,直到消火!

  想象着自己抱着陆枫的大腿,撒泼似的为这没谱的事儿苦求原谅,淡笑觉得有点儿伤自尊。车子停在路边,过了上班的高峰,大厦下面的人流稀疏多了。

  谈笑又看看信纸,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屁大的一点事儿就被他弄得跟真的似的,这回我给你寄顶真的绿帽子回去!

  谈笑走进办公室。小前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有点儿吃惊地问:“谈律,您……这是您买的帽子?”

  “啊?对啊!”谈笑晃晃手里的帽子,好心情地说,“还行吧?我可挑了好久!”

  小前台挺会说话,“不错,不错,样式简单大方,就是颜色有点……那个,挺有个性的。不是您戴吧?”

  谈笑笑了笑,没有说话,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小前台吐吐舌头,谈律真的做业务做疯了吗?哪有人戴那么绿的帽子?不过,这么有个性的帽子,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

  一时间,小前台开始琢磨那个性小店是在哪里,煞有介事地记在小本上,准备中午的时候找谈笑问问。

  晚上回到家里,睡觉的时候,谈笑又拿出帽子来端详。这是在一家礼品店里找到的。她看见的时候,这顶帽子是戴在一个硕大的布绒猴的脑袋上。现在那猴子就趴在卧室的小柜子上,挤眉弄眼地看着她。

  谈笑蹦下床,拧着猴子转向墙壁,这才安心地回到床上。

  绿色的线帽,还有几条稀疏的黄色圆圈,戴在猴子的脑袋上,线帽被撑开来,那几条黄红圈都稀稀落落的,看不太清了。谈笑远远地比了比猴子的脑袋,陆枫也是个大脑袋,估计和猴子差不多,戴上的效果嘛……

  谈笑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正笑着,电话响起来,打开一看,是陆枫的。哼!他还有胆儿打电话!

  “你还来电话干吗?”谈笑开口语气很冲,“不是要和我离婚吗?”

  陆枫听谈笑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扑通一下算是落了地。能这样说,就说明没事儿!有事儿不是这口气。陆枫模拟了那么多天,又试探了一个假期,谈笑的各种反应基本都没逃脱他的沙盘。目前她这种嗔怪的口气,应该预示着前景比较乐观。

  嘿嘿一笑,陆枫本能地用最憨厚的口气说:“你看到了?”

  “看到了,写得不错呢,主是有几个错别字,还有就是文法有些不通,前后逻辑混乱,意思重复,中心不明确——不过意思倒是表露出来了。好歹算你个意思表示真实!”谈笑阴阳怪气地说。少了平时的客观冷静,多了几分泼皮无赖,陆枫倒还受用。

  陆枫摸摸鼻子,好象谈笑就站在他面前,“你看你说得,跟我小学语文老师似的。”

  谈笑冷笑两声,转了转手里的帽子,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意思表示真实,同时又有受本意思表示拘束的意思,那就是一个offer,要约了。看来你已经对离婚这件事没任何异议,就等我同意了?那我是现在口头回复你,还是书面留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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