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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原谅她就是那么可恶的女人。

  吴桐咬紧了唇,“对不起。”

  好半天,向佐都没再说话,吴桐手指摩挲着挂机键,她为了自己的幸福,选择自私。

  快要挂断了,向佐突然开口:“吴桐,你不能这样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这一句说的极其清楚,并没有什么咬牙切齿的恨意,反而听得吴桐心头一抽。

  吴桐顿时哑口无言。不知为何,她心尖悄悄泛起一丝悚然。

  习惯性的“对不起”就要出口时,镜中折射的浴室门突然由内拉开,吴桐手一抖,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脸色有异,厉仲谋上身湿漉漉地贴过来时,头侧过来紧挨她的脸颊,透过镜子看她,指尖点一点她绷紧的脸颊:“怎么了?”

  吴桐笑着摇头:“我去洗澡。”

  走到小圆桌前正要悄然放下手机,厉仲谋突然说:“等等。”

  真是做贼心虚,吴桐捏着手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厉仲谋见她迟迟不回头,无奈上前去搂一搂她,顺便将她落下的睡衣送到她手里,嘴唇润一润她的发鬓,厉仲谋轻声说:“别忘了这个。”

  这一个旖旎的夜晚,吴桐最后是在厉仲谋怀里模模糊糊睡过去的,半夜醒来的时候她猛地一睁眼。

  她的手机在震,搅碎了她的梦。手机搁在不远处的圆桌上,她一侧头就可见屏幕正闪着光。

  自向佐那一通电话后,她手机再没响过,童童忙着和张翰可煲电话粥,破天荒躲在儿童房内不出来,如果不是此刻又有电话进来,这一夜本该多么平静无澜。

  吴桐心中惴惴,烦躁地翻个身,不去管手机,改而直面厉仲谋的睡颜。

  她捂住耳朵,然越是躲避,越是觉得那振铃声恼人。

  不知有多少个来电,对方锲而不舍,手机停了又震,吴桐霍得掀开眼。

  吴桐唯一能庆幸的是厉仲谋睡得很熟,她费了很大劲才将这个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拉开。

  她在这薄如皮肤的睡衣外套了件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手机拿在手里想要关机,可看着坚持不懈地闪烁着的屏幕,终究没忍心,躲到阳台接电话。

  只需偏头俯瞰,曼哈顿的夜景便可尽收眼底,吴桐没心思看半眼,接起来就说:“向佐,我和厉仲谋已经结……”

  打断她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对不起,我们酒吧马上就要打烊,这位客人喝醉了,您能不能来接他?”

  吴桐听不出丝毫异样,来回踱着步,夜风吹着,睡袍飞扬而起,有些凉,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能不能帮我翻看一下通讯录中有没有叫Gigi或者,梁琦的号码?”

  对方的回答令人颓丧,渐渐地语气便有些不耐,二话不说报上地址后又道:“再不行,我们打烊了,只能让您朋友睡路上。”

  听着忙音,吴桐一直咬着牙齿。

  这个此刻大概早已烂醉如泥的男人,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借给她肩膀,在她最黯然的时候逗起她第一抹笑,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悄然而退——

  她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出来。有她这样对待朋友的吗?这时候吴桐终于坦然,看时间,进房间,换上外出的衣裤。

  临走前她在厉仲谋睡梦中平展的眉心吻了一下,还没直起身体,厉仲谋眼睫一颤,惺忪开口:“去哪?”

  一颗心顿时跳到嗓子眼,厉仲谋眯着眼伸臂过去,要搂她,手臂捞了个空,这才睁开眼。

  吴桐几乎听见自己太阳穴跳动声,声音倒是不徐不缓:“思琪,她,喝醉了,我得去接她。”

  “这么晚了,我叫司机过去接她。”

  厉仲谋作势要起,被她拦下:“不想麻烦别人,不太远,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这女人真是有精力,厉仲谋松开了手,躺回去:“早去早回。”

  夜阑人静,吴桐猛地刹住车,摩擦音大得惊人,刺得耳膜疼,她这一路飙车来,骨头都要颠簸的散架,她把车停在路旁,一路小跑进了门店。

  这间酒吧地段好,思琪带她光顾过几次,此时已过了打烊时间,侍应生正在搬桌椅打扫,她一路擦着拥挤的桌间距来到最里间的吧台。

  向佐趴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此刻看来如此脆弱渺小。大概是喝的醉极了,她到了他身旁他也没动静。

  吴桐招呼其中一名侍应生过来,取皮夹拿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弄上车?”

  话音一落,吴桐余光瞥见向佐动了。

  片刻后向佐已扭过头来直面她,他看着这个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女人,似笑非笑:“你还是来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诓骗,吴桐拔腿就走,他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一个人,今晚陪陪我。喝一杯也好。”

  向佐看着她,眼中是充血的。

  曾几何时,她在那个失魂落魄的午夜雨中,也曾对这个男人说:“今晚,陪我。”他当时慷慨地给予她一个暂避的港湾。

  可她现在——

  “走吧,我送你回家。”

  向佐笑容越发灿烂,目光越发森冷,闷不吭声,打响指要酒保过来。

  这酒保联合向佐一道诓骗了她,他给向佐倒了一杯,又陪着笑为吴桐调一杯果酒。

  吴桐捏着细长的杯柄不动,向佐继续喝酒。

  空气中酒气靡靡,灯打下的光流溢在杯口,那是居心叵测的红,吴桐看着,眼睛泛涩。

  “他怎么肯放你出来见我?”

  这么简单一句话,向佐咬字都觉得吃力。只是难过,除此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以为我出来见思琪。”

  向佐手一抖,差点抓不稳酒杯。

  对这两人来说,他果真是可有可无——向佐仰头迅速灌完余酒,没看她:“我去下洗手间。”

  他下了高脚椅,没走几步脚下就趔趄,见他这副样子,吴桐握紧了拳头才忍住不冲上去把他直接拖出酒吧。

  松开拳头时,手心是道道指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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