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29)

二九

　　开庭时间差不多到了，吴桐起身往左，厉仲谋向右。

　　背道而驰。

　　厉仲谋等候被传唤，开庭的铃声在场内场外回响，声波振动人心，他忽地一怔。

　　低眉思索片刻，摸出手机，指尖飞快，转眼间完成一条简讯，“视频暂时别作为证据。”

　　点击发送。

　　从刚才起一直裹紧厉仲谋的窒息感，此时终于渐渐离他远去。

　　很快律师助手出现在厉仲谋面前，焦急地询问此事。

　　厉仲谋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一切只凭直觉。

　　商海中几次殊死，都是他的直觉挽救了他，也挽救了他的商业帝国。厉仲谋坚信自己直觉的准确性。

　　而这一次，直觉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吴桐的心理医生为她开具的精神状况证明，附带她的收入明细表，向佐当庭递交上去。

　　材料由记录员呈上，法官翻阅。

　　身着律师袍的向佐掷地有声，“以我当事人的经济状况，完全有能力独立抚养孩子，我当事人对孩子未来的就学也已做好充分谋划，由此可见，原告律师对我当事人的指控并不成立。”

　　向佐的言论，许律师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而后请上厉仲谋，接受向佐的盘问。

　　向佐的问题尖锐，难以应付，却都被厉仲谋四两拨千斤地应付过去。

　　待问到厉仲谋的女友是否会介意一个孩子搅乱了他们的生活时，厉仲谋霍然抬头，猛地看着向佐。

　　那样的目光，带着无端的压迫感与凌厉气势，向佐不得不退后半步。

　　厉仲谋眉目微合，再抬起眼时，泯灭了一切杀戾，他的声音沉稳，“我和我的女友虽然没有结婚的打算，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孩子的爱。我和她也已经沟通过，这都不是问题。”

　　向佐点头表示理解，却突然话锋一转，“厉先生，介不介意看一段视频？”

　　向佐当庭播放前一晚拍到的视频，屏幕放大数倍，在场包括法官在内，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也听得分明，画面中，张曼迪那满满的抱怨。

　　向佐适时按下暂停键，“厉先生，我现在再问一遍，您的女友真的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别的女人为您生的孩子了？”

　　许律师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色厉内荏，“法官大人，被告律师提供的这段视频之前并不在证物列表中，取证过程不明，我有理由怀疑来历的合法性，恳请当庭不采纳……”

　　向佐对此半点不理会，堪堪打断他的话，“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吴桐手心布着细密的汗，他这样杀伐决断，她也受到感染，悄然微笑。

　　于是，厉仲谋一回头，就看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

　　这个女人笑靥明媚，哪还有半点悲伤？

　　她对着另一个男人笑意侃侃，厉仲谋觉得很是刺眼。而吴桐觉察到这一道目光，她寻觅着看去，正撞进一湾冷然阴翳的瞳光中。

　　休庭时间，准备室内，向佐手肘撑着桌面，神闲气定地看着对面的吴桐，“准备香槟等着庆祝吧，这官司我们赢定了。”

　　吴桐只勉强笑了下。

　　这不是他预期的反应。

　　向佐脸一沉，“有没有考虑请我帮你打接下来的赡养费官司？”

　　“我只想尽快带童童回南京。”她累得说话犹如叹气。

　　她的黯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顿了顿，向佐开口道：“你是不想让孩子见他，还是你自己不想看见他？”

　　一语中的，吴桐脸色微恸。

　　这样刨根问底，有意思吗？向佐扪心自问，得不出结论，只能更加鄙夷自己。

　　见她为难，他的思绪越发复杂。转移焦点看时间，差不多要上庭了。起身开门，率先走出准备室，“赡养费可以解决你家人的麻烦，你考虑一下。刚才掉几滴眼泪就能耍得他团团转，既然吃定了他，建议你别放过。”

　　这算是对她的褒奖？

　　如果，她真能做得到，如果她对厉仲谋、对她自己都足够狠心。

　　真能这样就好了。

　　她这几日来第一次笑，“谢谢夸奖……”

　　话未说完，蓦地发现向佐脸色陡然一僵。

　　她正要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清冷如深潭水的男声率先响起，“原来我厉仲谋也有被人当小丑耍的一天。”

　　吴桐心里瞬间凉成一片，寻声望去，厉仲谋的轻蔑与厌恶，站在她的角度看得异常分明。

　　曾经那么憧憬的男人，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叫人情何以堪？

　　许律师站在几人身后，似笑非笑，静观其变。

　　向佐是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手段的，对他来说，再亲密的人，他说毁也就毁了。

　　无情到令人心生恐惧……

　　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化解，还未动，厉仲谋已先行一步，脚下慢条斯理，一步一步踩着向佐的呼吸声走近吴桐。

　　身后是墙壁，身前是他，吴桐进退无路。

　　厉仲谋低下头凑近她。近在咫尺，由厉仲谋掌握着那一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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