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爱(9)_樊欢

九

　　不过，能在这座城市找到工作实在是不容易。尤其是像苏林这样的外地户，更别说还是以这样的途径被用人单位找着。简直就是奇迹了！很久以后，苏林总能对自己的这份奇遇感叹万千，觉得老天对她过分厚爱。

　　苏林接到电话的当晚，小惠就约她逛街。她要为明天苏林去公司的正式面视而精心准备。苏林自然激动万分。小惠告诉她是以撇开了和自己事先约好吃饭的男友为代价与她上街的。她懂得小惠的心思：她蔑视重色轻友，坚持朋友至上的人生信条。更何况，在众多追求过她的男性中，她觉得自己爱唐亚东还没有爱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傍晚，她们约在新世界百货的前坪相见。小惠直接从公司下班赶来，职业套装还没有换下。苏林请她在金牛角王餐厅吃了西餐，然后两人快乐的在步行街和附近各大百货游转。

　　此时城市的天空由灰扑扑过渡为沉实的夜。躁热和残喘的余温仍然穿戴在城市的肌肤之上。华灯初上，霓虹夜影正一点点拉开城市夜生活的序幕。身边徜徉的人流散发出各种颜色和气息：华贵，颓靡或者贫穷。庞大喧哗的夜如同魔术师的手在随时变幻，却终究得不到解释。

　　她们走进对面的王府井百货。百货商场的大厅灯火通明，大理石地板银光锃亮，热闹的空气里涌出阵阵清澈的香水味道。一楼的化妆品柜台陈设着各类新上市的国际品牌护肤品，彩妆和香水。年轻貌美的营业员自己擦拭着各种试用品，用清一色受过训练亲切的笑容为顾客引荐购买。不远处，一大群下班后的白领丽人正围聚在伊丽莎伯雅顿的柜台前热烈地讨论全新上市的"时空苏活霜SPF30"，趾高气扬。

　　"做白领的日子似乎也挺无趣的！"。小惠感叹，"上班女人上班之外的生活不是疯狂谈恋爱就是疯狂购物。"大概小惠看到了前面的那群人，一副冷漠的口吻。她接着说，"上班女人的寂寞是需要用这两者生活方式中和的。否则就会活得非常难受。"

　　"难受？"苏林疑问。

　　"难道你没听过一则关于女性的人生信条--"做女人难，做丑女人更难，做漂亮女人难上加难！"你说我们难不难！"小惠揶揄地说。

　　化妆营业员给苏林递来一支最新款式的亮色粉底，等着她试用。她无动于衷，思绪禁锢在小惠的话里还没跳出来。小惠接过来。营业员用一种轻蔑的神情瞥了一眼苏林，嘀咕了一句什么。她们没有听清。

　　这时，刚才聚集在伊丽莎伯雅顿的柜台的那群白领走过来。她们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穿着时尚性感的吊带衫，摇晃手里的商品手提袋，仪态风情万种。

　　与苏林擦肩而过时，她显得格外呆滞，仿佛一个男人被眼前美女摄住了魂魄。等她回过神来，美女走了香味还倾泻一地。她的脑子一下子没回过神，只感觉自己做女人的自尊心极受打击。但她突然发现：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较量攀比相对于男人而言实在太简单庸俗了点。

　　小惠忍不住诱惑抑制不了兴奋，看到苏林买下衣物后，自己也刷卡买下一双FENDI打折的凉鞋。

　　她们俩大包小袋地出了百货公司大门，此时门口正被人群围绕得水泄不通。购物广场搭建了舞台正在做某品牌的上市发布会，彩灯缤纷闪烁，音响震耳欲聋。苏林牵着小惠好不容易挤出一条缝隙的道。小惠嚷嚷，想看看是关于什么类型的走秀。

　　根本看不见前台，周围全是人，尤其是男人，他们摩肩接踵地站着。苏林走上几步背上的汗水已是紧贴衬衫，很不舒服。小惠好奇的热情不减。苏林拿她没有办法，举手示意自己先到对面的麦当劳餐厅等。

　　走出人群绕过一个据高点才知道是某品牌性感内衣的发布会。前台站满的全是男人。年轻的和年老的。当身着三点式的性感模特走到T型舞台的最前面时，一些男子吹着口哨，大声喧哗，还用手指朝模特的部位点点画画，让人十分生厌。

　　幸亏女模特的素质好，依旧表情自然态度和善。虽说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品牌性感广告是个性解放，是开放时代的结果，也是城市文明程度极高的标志，可她总觉得这样的文明却被强大的不文明给盖住了。

　　苏林似又卷进不明不白的道理中。

　　次日上午。苏林在白领的上班时间内准时出现。

　　她站在透亮的电梯里，徐徐上升。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商务写字楼顿然拔地而起，形状各异的建筑，紫蓝色的反光玻璃上是太阳热辣辣的霸气，天地仿佛连接成一体。从这个角度观览这座城市，它新生，迅速，强大。

　　身边是白衬衫熨得一丝不苟扎深色领带的男子，理干净的平头，清爽的古龙水拌着荷尔蒙的气息散发开来。苏林含义不名的笑他没有看到。

　　二十八楼。苏林平静地坐在英卷图书策划公司的经理办公室里。她穿上昨天为上班购买的全部行当：无袖开领爱格粉色衬衫，米色的休闲裤，一双平跟系带凉鞋，没有穿丝袜，用了浅色的粉底，因为担心油腻，再配上清爽乌黑的短发。苏林觉得应该合格，印象分不会很低。

　　"看来，还真是个美女作家了。"经理打量了不到三秒钟。

　　苏林发现离她几丈远的老板椅上端坐着一位女性。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因保养得不错，很难看出真实年龄。她的头发盘着，额头很高，留着卷卷的发丝流泻下来，穿着精致的黑色套裙，上衣胸口上别着闪烁的工作职称牌。大方而优雅。

　　"我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黎娜。"她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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