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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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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郭如玉毕竟出身名门,是一个大家闺秀,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的世俗女子,至少在于长松看来,她从不插手他的政务,不像有些领导同志的夫人那样明目张胆地干预丈夫的公务,也正是由于郭如玉如此大度出色,于长松才会这么迷恋她,依赖她。 有人想方设法试图收买郭如玉,甚至不惜动用很诱人的物质刺激,但这些都不能使郭如玉动心。 但最终郭如玉还是插手了这件事── 第十八章 磕下去的是头,翻起来的是浪 在郭如玉的印象中,自从侄子加儿子郭向阳去省里混后,回县里来就没有在家住过,好像家里他以前睡过的床上有刺。每次回来,他事先便要通知他的狐朋狗友把县委招待所一个最好的套间给留下来。他一回来,这个套间里必有两三桌牌、十来个人发生一场通宵达旦的恶战。显然这样的战斗是不能在家里进行的。 这年阳春三月,郭向阳给郭如玉打电话说他要回来看她,并说要在家里住两三天。 郭如玉问:你说的是哪个家?是县委招待所的那个家吧。 郭向阳说:那叫做家吗?是我们自己的家! 要准备几张麻将桌? 妈你就不想想我也有不再打麻将的那一天。 我也指望着哪一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了你也不相信,反正,你帮我准备好床。 虽说郭如玉对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正是因为有着深深的无法抹去的母爱,儿子宣布回家来住,做母亲的高兴程度如同捡到了一把钱。 郭向阳这次回来果然没有使郭如玉失望,他足不出户在家呆了两天两晚,一个旧时的朋友也没见。他和郭如玉整整说了两天话。在郭如玉看来,儿子这两天和她说的话加起来比和她在一起生活二十几年的话还要多。 郭向阳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以极其诚恳的态度向母亲仔仔细细汇报了这些年他在省里的情况。他刚开始到省里去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牢牢地看死了口袋里那笔贩平术赚来的钱,他知道:父亲尽管当着一个县长,可惜凤凰落在鸡窝里,了丁县是一个贫困县,他这个县长,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叫花子县长。于长松每年花大量时间到市里、省里、中央装笑脸叫苦讨钱,其手法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那个“讨”字,与叫花子的手法没有什么不同。县里穷得叮当响,解放几十年了县委县政府办公楼还是用的当年国民党党部衙门;地少嘴巴多人均不足半亩水田还有很多田因山高水冷一年只种得一季;公有企业全垮了乡镇企业搞一家垮一家;年年收税农民上缴就等于宣布干部和群众的斗殴开始;全县没有几条好走的路,天睛满天灰,下雨一身泥;乡村小学没有几栋像样的,到处危机四伏……就是父亲想做一个贪官也做不成,所以他不指望从家里得到什么帮助,若不甘心过一般的生活,要活出个样子来,还是必须靠自己。而能支持他走上致富路的本钱就只这惟一的一笔,要是投资不当弄亏了,就有可能再也伸不直腰杆了。 尽管郭向阳百般谨慎,最终还是落入了人家一个设置得天衣无缝的圈套,使他赖以过上理想中的日子的那笔启动基金很快烟消水化。他不打算对母亲讲这个被骗的故事,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伤痛和损失,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回忆它。 他对郭如玉说:这钱没了,说没就没了,就像我被人杀了,还不晓得人家用的什么兵器,而且被杀了,既没有血,还不晓得痛。就这样,没了。但我还是挺过来了,没有寻死路,也没有疯,有时候我还强装笑脸,故作大方,为的是给自己打气,不让自己倒下去,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去想那笔飞了的钱。 一夜之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叫花子郭向阳跑到了丁县驻省办事处要了间房,蒙头睡了两天两夜,谁也敲不开他的房门。 他是被刘铁一个电话叫起来的。 郭向阳没有想到刘铁会找他,他当初到省里来就不曾想过要去找刘铁。他不过是遵父嘱带着刘铁去老何家看过一次相,仅有一面之交。在他看来,刘铁在省里就不算个什么官,省政府大院里连看门的说不定都是个处级干部,既然他不能在自己的生意上帮什么忙,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找他了。不错,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可朋友是不能白交的,首先要看他能不能为己所用,这话势利了一点,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谁也没有闲工夫乱交朋友。 在这个落难的时候,刘铁主动来找他,这事就非同小可了。成了叫花子的郭向阳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去见刘铁。 刘铁把他拉到一家宾馆里,请他吃了一顿饭。刘铁告诉他,他被骗的事,他向有关方面咨询过,很多精明的人都上过同样的当,这是一个无头案,只能是自认倒霉。刘铁说了些安慰的话。其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就想:这个仅有过一面之交的刘铁怎么这么快就晓得他的事呢?而且这般诚心诚意地关心他。这让他很感动,危难之时,倒是这个他不打算交的朋友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来。 以后刘铁每隔两天便把郭向阳叫出去吃一顿饭,说一些开导的话,介绍一些在省城混应该注意的事情,一直到他脸上有了点血色,长长地把一口浊气吐了出来,才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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