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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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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出现在异国天空的,无疑是那个无数次照耀过我和柳叶的月亮,只是时移事往,不知它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快乐和忧伤。那些一次次被我深埋心底的往事,又一次次被我挖掘出来,幽然铺展在月光下面。 我第一次对柳叶发誓永远爱她,是在空寂的校体育场,当时月儿正高挂在北国长春1991年暮冬的夜空。1993年的一个夏夜,我和柳叶在大连的中山广场散步乘凉,她说刘角我们结婚吧我不想再等了,我说我都发誓娶你了你还急什么呀,她说算了不说了你去给我买罐可乐吧,可当我买回可乐时她已经跑远了,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她,感觉天上的半个月亮也在跟着我狂奔。1997年八月十五,我和柳叶在她父母家吃完晚饭回家,路上我们久久无话,直到进家前她忽然说:进了这个门,我不允许你想别人,如果你做不到,今晚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想转身就走,但狠不下这个心。后来我们并排躺在床上,谁都没有睡着谁都没有说话,月光恬静地飘进窗户,将我们的卧室装扮得漂亮极了。 如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月光下的爱情故事却消逝无踪,本来坚信的天长地久,短短八年便支离破碎。仔细想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句歌词其实没什么逻辑错误,月亮遥远而冷漠,用它比喻爱情的尽头最恰当不过了,一如今晚的我,人躲在地球的背面,心比月亮还冰冷荒凉。 我在窗前站累了,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床头灯,从旅行箱的底部翻出一册影集。那里面都是柳叶的照片,来德国这么久,我一直没敢看它,怕看了会难过。可是今夜,我很想打开它,很想看一眼柳叶。 我翻开影集,如同翻开记忆。我专注地抚看柳叶的照片,任凭记忆的洪水将自己淹没。 我的目光定格在柳叶的一张单人照上,牛仔裤蓝毛衣,米黄色的薄围巾在胸前挽了个结,背景是斑斓光艳的满树红叶。这张照片是我上学时给她拍的,但记不清拍摄地点是在校园还是在净月潭。 “刘角,你后悔走到今天吗?”“如果后悔,你都后悔些什么?假如有后悔药,你会毫不犹豫地吞服吗?”郎燕这样问过我,我也这样问过自己。 我当然后悔,后悔在大三时追求柳叶并在四年后娶她为妻。如果没有我,柳叶肯定会嫁一个比我好而且更爱她的男人,过上养尊处优的主妇生活,最起码不会遭受离婚之灾。如果有后悔药,我会心甘情愿地服药,心甘情愿和她擦肩而过。我也后悔没有好好去爱柳叶,后悔我们之间出现裂痕后我没有尽力弥补,更后悔自己的情感风筝曾经迷失在迟丽的天空。如果有后悔药,我心甘情愿地服药,心甘情愿和柳叶厮守到老。 可是啊,情缘是上苍安排好的一道神秘程序,曲折复杂却天衣无缝,精确地引导着有缘男女向着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跋涉,不论多久多远多难,终究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我知道我和柳叶注定相爱,也注定难逃情劫,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一种超凡的力量,能够助我和柳叶重新开始。 第二天早上我没起床,自然也没去上课。觉没睡好,还有些发烧,想在家猫一天。海娜找了几片退热药让我服下,又给郎燕打了电话。郎燕上午没课,很快就过河来了,带了不少药品和水果。我自嘲道:“小时候总盼着生病,一生病就能吃到妈妈煮的鸡蛋,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郎燕笑道:“那你等着,我给你煮鸡蛋去。”我做个打人的姿势说:“占人便宜,小心我扁你啊。” 郎燕看见了我放在床头的影集,踅摸了半天说:“你带来的影集?我可以看看吗?”我不想让她看,又不好意思拒绝,直后悔没早些把影集收起来。 郎燕一页页地凝神翻看,仿佛在检阅我的忧伤。她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那是我和柳叶在银沙滩海滨的合影,她披着我的西装,我亲昵地揽着她的肩膀,一副帮她挡风的开心模样,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周末,依然凛冽的海风拂起她的风衣一角和秀美的长发。 后来有一张照片让郎燕愣住了,我也心痛得低下了头。那是我和柳叶仅存的一张婚纱照,烧掉了右下角,还被水泡花了一点。1998年3月,我和柳叶的整套婚纱照连同六幅挂在墙上的放大照,都被柳叶在卫生间里付之一炬。 郎燕轻轻地摇头叹息,将影集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有一张我和柳叶参加刘晴家小少爷“百岁宴”时的照片,也是我俩离婚前的最后一次合影。 郎燕盯着那张照片,很久才梦呓般地自语道:“叶子,你怎么瘦成这样?”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心如刀绞,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这时郎燕小心翼翼地合上影集,那样子像是怕惊动了相片中人,然后看着我说:“刘角,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实话实说为什么要离开柳叶,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叫迟丽的女人?” 我怕郎燕问我这个问题,也料到她迟早会问。她的话仿佛一件射向我面门的冷兵器,长途奔袭后终于迫在眉睫。柳叶和迟丽是两道横贯我心的创伤,自己轻舔都会引发剧痛,何况被别人重击? 我身心麻木,哑口无言。 郎燕把影集摔在地上说:“刘角,你不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吗?”说罢掩面而去。 影集的脊部两端被摔裂了,一些膜封也都被照片戳漏。我稀泥一样堆在沙发里,想起身去捡地上的影集,却聚集不起一丝力气。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五B1 沈雯很快取得了辕门律师事务所的支持,正式同意接手盛建军案。我、迟丽、沈雯三人再次会晤,签订了委托辩护协议。沈雯说老盛的案子将于四月上旬开庭审理,她已经开始了辩护准备工作,律师费九万八千块,我们要是有就节后交,没有就先欠着。我和迟丽都很高兴,觉得老盛这下有救了。 沈雯说:迟姐,我能辩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一辩不好你不要怪我,另外还要请你多劝劝小梦爸爸,叫他好好配合我的工作。 迟丽显然对沈雯寄予了厚望,听她这么一说眼睛又湿了,默默点了点头。 当天我给沈阳的毕老板打电话,先拜早年,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宝满园妻妾成群,再求帮忙,请他过完年往我的银行卡上打十万块钱。 毕总说:玩这样的游戏,首先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从银行打钱会留下痕迹,日后万一有人调查会很麻烦,你要是不太急,就年后来沈阳取现金,或者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我说:哪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借了不还,你只管打钱吧,出了事儿算我的。 一小时后,毕老板来电话说钱已打出,即时到账。我打电话一查询果然到了,心想毕老板真够意思,又在心里模仿陈佩斯说了一句: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哪。 年关将至,人们集体变成了无头苍蝇,被那场虚拟的春宴勾引得热血沸腾。我这只苍蝇也没闲着,在一堆堆烂事儿间飞来落去,忙得连大小便都顾不上料理,终于有了大人物才会有的那种日理万机的龌龊感觉。 最累的事儿当属跟柳叶上街采购了,主要是置办孝敬俩爹俩妈的礼物,我俩每人还要添一套新行头,白天溜出公司到各大商场扫荡,晚上吃饱喝足接着上街扫,终于花花绿绿零零碎碎扫了几大包。 柳叶见我任劳任怨,连抱带亲地对我进行了热烈表扬。我瘫在床上说:我已经把未来十年逛商店的能量集中释放了,所以求您老人家发发善心,2008年之前别再叫我陪着逛商店了。 最开心的事儿是和孟庆钧他们在“熊样年华”腐败了一回,最后一个节目当然是搓麻了,我上来手气就奇臭无比,两圈干进去一千多,急得我的小姐伏在我肩膀上直叫唤。 顾蕾幸灾乐祸地说:刘角,用手抠屁眼儿了还是给老婆洗内裤了? 我说:别嚣张,等会儿输得你裸奔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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