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 上页 下页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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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柳叶说:媳妇儿,我实在走不动了,想早点儿回家,你要么跟我回家,要么自己逛。柳叶痛快地让我先回家,她一个人再逛会儿。我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她很可能着急回那个传呼。如果是往常,她要么跟我回家,要么不让我走,可今天态度大变了。 我拎着购物袋沮丧地离开,忽然想窥探柳叶是否会用公用电话回传呼,可转过身时她已经不见了。我步履沉重地走出中兴大厦,走了很远才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发呆,寒风杂着雪花漫过梧桐树裸净的枝桠,说不出的肃杀。我想和郎燕或迟丽通个电话,想找孟庆钧喝酒,想到茶馆跟陌生人下棋,甚至想找个小姐温暖一下,但就是不想回家。 当晚,柳叶睡熟之后,我偷看了她的呼机,但里面没有今天的传呼记录,也就是说,那条可疑传呼的信息已被删掉了,这进一步加重了我的疑心。望着她安详的睡姿,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婆有些陌生。我久难成眠,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儿,最后决定偷偷摸查一下,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在水落石出之前先保持克制和沉默。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在暗中调查柳叶,可由于种种原因一无所获。我想到了大李子,他怀疑老婆崔妍和同单位的老会计有染,一直苦于抓不到把柄,结果靠私家侦探打开了缺口,连老会计乱搞时带啥牌子的安全套都查得一清二楚。我精神大振,立刻走街串巷寻访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在中国尚属新生事物,工商税务没注册,查号台没登记,门上没挂牌,脸上没写字,想找到他们只能靠民间传说。我本来不想问大李子,一问家丑就外扬了,可不问他又能问谁呢? 大李子说:刘角,你还爱你媳妇不? 我说:爱呀,不爱我还懒得查呢,早他妈一脚踹了。 大李子说:如果你还爱她,就别查人家,眼不见为净嘛,以后看严点儿就行啦;一旦查出来事儿就没法过了,不想离也得离,所以你先想好了,想好了我再仙人指路。 我说:早想好了,没事儿加倍爱惜,有事儿绝不姑息。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老婆一定是清白的,就像一朵冰清玉洁的白兰,永远只会盛开在我家的自留地里。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叫张松的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几经联络后终于在渤海明珠大酒店的三楼茶座见了面。没见他之前我就对他好感十足,因为三国里有个叫张松的蜀人向我的老祖宗刘备献过西川地图。他看起来比我大个十岁八岁,西装革履情闲致逸,不像个干练机警的密探。 大李子的案例省了我一些疑虑,我们很快进入了实质性谈判。最后我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侦探费必须比大李子掏得少,二是侦查工作必须神不知鬼不觉,不能直接去打搅柳叶,既不能坏了她的名声,也不能暴露我这个顾主。 张松很好说话,少要了我五百块现大洋,并保证周密行事。我让他透露一下调查思路,他稍作犹豫说:虎滩小区和可疑传呼两桩事儿比较好查,难点在锦江国际俱乐部,不过我会以去年圣诞夜俱乐部发生重大窃案为由,秘密地、逐个地向您夫人及其同事询问圣诞夜发生的一切情况,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说罢,从公文包里掏出各种便于调查的证件让我过目,还加上一句:全是真的。 我感觉张松有些神通,于是大放其心,立即和他签署了委托调查协议,根据这份协议,我先付两千元定金,拿到调查结果后再付两千五百元,如果拿不到结果或结果不属实,我可以索回定金并得到一千元赔偿。 事情办妥后,张松结了茶费,夹着公文包翩然离去。我看见他走进子弹形状的观光电梯,目不斜视一脸冷峻,瞬间就沉到中央天井下面去了。 我心里麻了一下,身体似乎也在跌落。张松就是我枪膛里的子弹,射击目标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这一切荒诞而诡秘,想想都觉得齿冷。我想唤张松回来,嘴巴一张却发不出声。箭已离弦,射他妈哪儿算他妈哪儿吧。 从此我跟做了贼似的,回家都不敢正眼看柳叶。做饭擦地洗衣服样样都干,企图以优异表现减轻心理压力。柳叶和全中国家庭妇女一样,只要老公突然变得温柔勤劳,马上就推测他们在外面干了坏事儿。 柳叶问我:刘角,你这么勤快,指定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儿。 我说:是啊,不小心采了一束野花,正强迫自己劳动改造呢。 柳叶扑上来拧我,最终演变成了一番温存。我抱着老婆,想着近来的事端,凝聚不起太多激情,甚至觉得两个人都有点儿假模假式。爱情鲜汤需要百分之百的信任作底料,哪怕百分之一的猜疑都能使之变味儿,喝之难咽倒掉又可惜。我就是这样陷落在爱情的汤锅里,胡乱寻找泅离的方向。 出差是我惯用的回避矛盾的伎俩,于是我去了趟沈阳,走之前特地和辕门律师事务所联系了一下,问他们什么时候能签协议。他们说正在研究盛建军的案子,还得跟当事人面谈,然后才能决定是否出面为其辩护。 我在沈阳一边监督展会的布展工作,一边召集各地城市经理在凯莱酒店开会,准备以展会为契机,调整市场策略加大促销力度,将两个主要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各剁掉百分之五。丹东的城市经理有抵触情绪,我就留下他陪我住了一宿,一面用壮美前景诱惑他,一面用给他配个副经理的话威胁他,把他忽悠得第二天就踌躇满志地杀回鸭绿江去了。 办完大事儿,我就和沈阳的城市经理一起,白天地毯式拜访各级用户,晚上和大经销商在酒桌上鏖战,人都快喝废了。有天晚上毕老板请我出去玩耍,我怕他以为我来沈阳就是找他挪用公款,又怕他借机向我索要沈阳地区独家经销权,就假借身体不舒服推托。毕老板说:刘角你今晚要是不出台,沈阳的市场我宁肯不赚钱也不做了。 我一看这阵势不能再装了,就叫他开车来酒店接我,结果他把我接到了青年路的山西风味酒家。我喜道:毕总真有心,我好久都没吃到家乡菜了。 毕老板拿我当大爷供,主要是想让我把沈阳的另外三家经销商干掉,给他个独家经销权。可他实力有限,不可能在沈阳一手遮天,如果我动员公司下诏封他个总经销,万一他做不好鲍帅肯定煮了我。今晚他定是有备而来,不过我既然求他帮忙弄钱,就已经作好了受制于人的打算。 我吃了很多可口的家乡菜,香酥鸡麻辣羊肉红白过油肉等等名肴全上了,其中猫耳朵和炒拨鱼听都没听说过。我出身穷困农家,上大学前连皮鞋都没穿过,哪他妈有机会吃到这等美味。最让我受用的,是毕老板主动问我啥时候用那十万块钱,这次要不要带上。我心里热乎,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急不急,你就等我的信儿吧,没准儿还不需要了呢。 席间毕老板打了个电话,不大会儿来了两个二十岁出头的美貌姑娘,哥长哥短地陪我们喝酒聊天。美食美酒加美色,引得我胃口大开,活活整进去一瓶酒鬼,舌头和脑瓜都木了。 喝完酒毕老板又拉我和两个美女去KTV“练哥”,练到很晚才送我回酒店,并吩咐一个短发姑娘陪我过夜。我婉拒后说:公司有个新产品上市前要搞试销,辽宁省你可以独销三四个月,价位低又是市场空白,绝对赚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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