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山楂树之恋Ⅱ | 上页 下页
三四


  杨红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宁,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好像被当场捉住,人赃俱在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周宁平静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打个电话是人之常情,不要说是他,就是毛姐,你也会去打个电话的。你现在放心了吧?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没把他怎么样。”周宁见杨红脸色仍然白煞煞的,就安慰说,“你不要怕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宁可把我自己怎么样,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周宁把杨红拉到自己怀里,眼睛却望着不知什么地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昨晚也是气极了,气糊涂了。昨晚到了他门口,就看到他的自行车,知道他在家。但他关了灯,我敲门他也不开,我就知道是你打过电话给他了。实际上就是他开了门,我在他面前也举不起刀来。我知道如果你在那里,你第一个就要冲上去护住他,宁可你自己死,也舍不得让他死。我伤害了他,你一辈子恨我,那我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自己死了好。”

  杨红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在为谁哭,在为什么哭,只觉得这一段时间憋得太久了,有很多的泪存在那里,今天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哭。周宁也不动,也不说话,就让杨红在他怀里哭,只用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抚着。

  杨红哭够了,也不动,就呆呆地让周宁搂着她,心想,周宁的逻辑真的是有问题,自己的女人爱了别人,他不把她怎么样,反而要去把那个什么也没做的男人怎么样,或者把他自己怎么样。如果周宁把她打一顿,骂一顿,事情可能就简单多了。那她就可以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从此不再牵挂。像他现在这样,自己真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接下来的那几天,周宁就真的守在家里,寸步不离地跟着杨红,搞得杨红不知道他是在改变他自己,好挽回她的心,还是在监视她。两个人再也不提那晚的事,更不提陈大龄这个名字。实在需要说到陈大龄,也只他他的,反正两人都知道在说谁。

  杨红做饭的时候,周宁就站在旁边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吃完了饭,周宁就把碗拿到水房去洗,虽然还是丢三拉四的,但不用人吆喝,就知道把忘了洗的东西再拿去洗。杨红看他这样,心有点酸酸的,心想,他这样做,也只是想挽回那一段情,但是这一切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晚呢?为什么要等到覆水难收的时候才想起挽回呢?也许挽回的涵义就是覆水难收,挽而不回?

  两个人也没心思做什么事,只把电视开着,也不知道是谁在看,或有没有人看。杨红把新学期要教的课拿出来备,但也只是摊开本书在眼前,什么也做不下去。眼睛盯着书,心里就想,就是前不久,自己还憧憬着有那么一天,周宁会呆在家里陪着她,跟她如胶似漆,觉得那就是幸福婚姻的顶点了。现在他真的守在家里了,却又觉得无比尴尬,两个人连望一眼都很快又把眼睛掉到一边去了。扪心自问,现在真恨不得他马上就出去打牌。

  杨红实在忍不住了,就对周宁说:“你不用守在家里的,我不会到哪里去的,我有我做人的原则。”

  周宁说:“我不是在监视你,我是想陪着你。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你的心就不会跑他那里去了。”

  杨红不知他说得对不对,陈大龄对她的吸引,应该说不会因为周宁陪着他就消失不见了,但如果周宁一直陪着她,可能她就没有机会深入了解陈大龄。

  周宁推心置腹地告诉杨红:“其实上次我找他谈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说杨红是个重感情轻物质的女孩,她这样的女孩,在物质上对你没有任何企求,可以为你受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但在感情上,她对你要求又很高,她会希望你理解她,爱她,跟她如胶似漆。你牌打得太多,冷落了她,她现在是一忍再忍,忍一次,就把心里的情放下一分,等到她把这份情全部放下来的时候,你再想挽回就会来不及了。我那时没有听他的,我想我们那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下来的,这楼上人人都是这么过的,我以为只要他不来勾你,你就不会跑的。”

  杨红忍不住问:“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周宁不快地说:“说到他你就来了兴趣,他说什么你还会不知道?我不用在中间帮你们当传声筒。不过我也向很多人打听过,想找他几桩风流韵事来说给你听,看你还爱不爱他。好像还没人说他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多数都只说他这人有点怪。四楼的老王还说他人格有魅力,女人很容易被他吸引。怎么样说呢?站在我这个位置,我不喜欢他,但我承认他是个真君子。我去找他谈的时候,他一口就承认是他对你动了心,不关你的事的,说每次都是他过来叫你到他那里去的。那次他还答应了我,不再来找你,我相信他做到了的,因为我天天晚上回来查你们了的。”

  杨红见他们两个,一个称对方是真汉子,一个称对方是真君子,大有英雄识英雄,惺惺惜惺惺的架势,觉得怪怪的,好像如果其中一个是女的,两个人就会结为夫妇一样,她到成了一个搭桥引线的角色。他们两个对她的感情,也是由对方嘴里传出来的,不象两个情敌,倒象两个情友,你为我歌功颂德,我为你涂脂抹粉。有时杨红一恍惚,就觉得是他们两个设了局在骗她一样,只想不出他们骗她的目的是什么。

  白天还没什么,到了晚上,情况就尴尬了。杨红觉得自己再也没法跟周宁做爱了,不光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两个,也觉得对不起自己。但周宁仿佛不在乎这一点,很早就洗了澡,躺在床上,毫不掩饰地让他那尊大炮竖在那里,把短裤顶得老高。

  杨红只当没看见,假模假式地忙东忙西,等到磨磨蹭蹭地挨得实在是不能再晚了,只好爬上床来的时候,周宁就搂着她,要做。杨红不肯,周宁就阴阴地说:“你想为他守身如玉?你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多做一次,少做一次,有什么区别?”

  杨红看他眼里冒出来的光,不知道是激情,还是杀气,也不敢抵死反抗,只好让他去折腾。周宁就使出浑身解数,一时从深从重,一时又轻抽浅送,快一阵,慢一阵,几快几慢再一阵,花样翻新地在那里折腾。不过周宁的技巧仍停留在朴素阶段,所以主要是在深浅、快慢、角度、力度上下功夫。每换一种方式,周宁就问一句:“你们两个到底做没做过?他是不是这样的?你跟他做的时候,是不是希望他这样?”

  杨红愤怒地骂他:“无聊之极!我们根本没做过。”

  周宁欣喜一下,又问:“那在你想象当中,是不是希望他这样做呢?”

  杨红觉得有点心虚气短,仍然骂他:“无聊!”

  周宁皱起眉头:“这下没说‘之极’了,看样子在想象当中是做过了。”说完,就报复一般地乱砍乱杀一阵。

  折腾一会,周宁见杨红只闭着眼,木着脸,就无奈地说:“其实男人跟男人没多大差别的,做起来都是一个套路。只不过你们女人就可以在一个人那里看到天堂,在另一个人那里看到地狱。他比我高明的地方就是他知道你的心思,知道怎么讨好你,而我不知道。”

  杨红感到心痛,其实女人要的,也就是这么一点,就是想他知道你想要什么,想他用你希望的方式爱你。知道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就可以决定你的爱是把他托上天堂还是把她打入地狱。连心爱人的心思都不知道,又谈得上什么爱呢?心心相印是天生的,不是教得会的。可以教你一事,不可以教你万事;可以教你一时,没办法教你一世。从前痛苦的是找不到一个心心相印的人,现在是找到了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想到这一点,杨红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周宁看到杨红流泪,自己也软了,就从杨红身上滚下来,用毛巾替她擦泪,道歉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其实我自己说这些话,就象拿刀在我自己心上划道子一样,划一道,就钻心地痛一阵。但是我忍不住就说了,就象小时候一样,腿上摔坏了,本来已经结了疤了,快好了,又忍不住要把那层疤揭去,看一看伤口,结果就又流血,再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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