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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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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男人不应战,只是沉默,她就继续进攻了,还搬出了邻居黎院长,女人知道,男人做这种事,最怕外人知道,特别怕了解他的人知道,这阵儿,她是哪地方疼就往哪地方抓搔哩。 “你敢胡来,狗屁不通的人!”栗致炟恼怒了,严厉地回应对方两句,那意思很清楚,第一层意思是镇住她,她若敢将家丑外扬,后果自然严重;第二层意思是告诫她,许多东西她还不懂,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谁狗屁不通?”这句话更刺激了罗虹,她并不以为自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时候,丈夫不仅不正面回答自己的疑问,不承认过错,不安慰自己,反而说这种奚落自己的话。她越想越气,顺手掂起放在博古柜里的一只景德镇花瓶猛地往地上摔去,只听“啪”的一声,随着清脆的响声,那贵重的花瓶粉身碎骨了。栗致炟却没有像罗虹想象的那样,马上去劝阻她这种行动,依然稳坐在那里,不瘟不火,他是想以这种宁静对待女人的火暴,他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他也不想退却让步,以免让女人得寸进尺。罗虹却依然进攻,又拿起一件钧瓷,高高举起又是往花岗岩地板上摔去,粉碎的瓷片竟然飞上了天花板,其中一块瓷撞击到吊灯的一只灯泡,那灯泡的粉碎爆炸声和着钧瓷的炸碎声发出极其响亮的尖叫。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却都不去开门,片刻,外边传来黎明的叫声,罗虹过去把门打开,黎明夫妇二人进来了。看着地面一片狼藉的碎片,黎明笑着说,你们还真生气呀,走走走。他拉住栗致炟就往外去,到我那儿坐会儿,过去这阵儿就烟消云散,啥事没有了。栗致炟随着黎明进了院长家,这里黎明夫人边安慰罗虹,边将自己家的保姆唤来,叫她把地面打扫打扫。 黎明和夫人都是明白人,两个人只是一个劲地劝说生着气窝着火的邻里,却并不追问他们为啥发火摔家伙。嘴上说要把“家丑”外扬的罗虹,心里并不是真想那样做,她只是期望丈夫让步认错,只是打出这张牌来威慑丈夫一下,她哪里会那么简单,她才不想把栗致炟的名声弄臭哩。 那次两人生气,结果不了了之。从那以后,两人的心中都笼罩了一层阴影,这种阴影扩散得愈来愈大。特别是罗虹,打内心里对丈夫不信任了,尽管丈夫没有向她交代出那个发短信打电话的女人,但是罗虹坚信不移,那个暗藏的女人就是丈夫的情人。法官在判决案件时有句习惯用语,叫“重证据不轻信口供”。看来这话也在日常生活中被人们应用着。也是从那次事件以后,栗致炟与陆雯的接触更加谨慎小心了,本来,栗致炟就是个做事前顾后瞻,谨小慎微的人。也是这种缘故,他与陆雯的有限约会和交往就避免了很多可能出现的破绽。也可以说,这以后两个情人相爱的行动更加策略,更是隐秘,压根就使罗虹觉察不出。然而,效果却与这种圆满周密的策略相反,妻子没有因为没发现“问题”而不再发作,反而她时时事事都会发作,弄不清是什么东西触碰了她的哪根神经,她会随时随地地一触即发,莫名其妙地骂起那个她并不知道名字和身份的小女人,还义正词严地令丈夫老实交待,又在哪个地方与那个女人厮混偷欢。如此大动干戈时,她怀疑的事情却往往是子虚乌有,纯属虚构,弄得栗致炟啼笑皆非,有苦难言。是的,妻子已变得有点神经质了,特别是提到女人,提到婚外恋,提到第三者,提到包二奶,提到小蜜之类的词语和故事,她就魂不守舍、心神不定,甚而恍惚失态,这事使栗致炟心疼。他先是把罗虹的这种变异归咎于女人的更年期,可是,世上更年期的女人多啦,哪里都像妻子这个样子;之后他把过错归咎于妻子的小肚鸡肠,气量狭隘,可是,他仔细思考,也不全是这种缘故;最后,他觉得还怨自己不策略,不周密,办事有纰漏,使妻子受到刺激。他并不把过失归于自己有了外遇,有了陆雯,相反,他认为自己不能没有陆雯。同时,他并不打算离婚,罗虹也不打算离婚,两人之所以有如此的默契,目的并不相同,当然是各有各的道道。身任要职的栗致炟,开始时是把婚外恋情作为家庭之外的一种补充,虽然他对罗虹已缺乏激情,没有爱情,但罗虹是妻子,丈夫对妻子负有责任,妻子就是家,一个男人不能对家没有责任,何况,妻子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栗致炟在他与陆雯的爱恋开始之时,就没想过离婚这事。以后随着与陆雯的感情加深,与妻子感情的枯萎,他曾经萌生过离婚的念头。但是,这种念头随着职务的高升和仕途的辉煌又渐渐淡化了。特别是当他登上省城领导的宝座时,政治前程就不知不觉地成为他的第二生命。是的,为了这种前程,他可以不要女人,不要恋情。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也不知是哪部法律或规章中阐明“离婚”是一个官员的忌讳,是影响他顺利升迁的障碍,是光明仕途上空的一片阴影。但是,在众多人物的脑海里,在人们的潜意识中,确确实实把离婚当作非正常之举,甚至是人生中的过失,至少是婚姻的失败。如今尽管没有人正面指责离婚的不对,但是它的负面作用依然深深埋藏在观念意识之中,让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它却能悄悄地潜移默化地起着作用。大凡做官的人都怕后院起火,一旦那火燃起来,对手们会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连老婆都管不住,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能领导好一班人、一个团队,乃至千军万马吗?”这个理由往往能轻而易举地封堵住正在平步青云的通途,严重时可能要使当事者换个位置。所以,大凡做官的人对后院的思想建设是很重视的,他们时时向她们灌输顾全大局、稳定第一的思想。栗致炟也不例外,他曾经这样想过,倘若他在德府市任炼钢厂厂长时,他与陆雯的交往被人发现并成了绯闻传播开来,很可能他就当不上德府市副市长。有那么多白玉无瑕干干净净的人物不去选用,何必找个有绯闻的干部?倘若那时间他与罗虹闹离婚,大概做市长也只能是黄粱美梦吧。是啊,走仕途的人往往很脆弱,特别是在开始阶段。倘若栗致炟如今只是钢铁公司的工程师,他与陆雯的感情历程走至今天如漆似胶的境地,也许他是要离异重新组合新家的。可是,现在不行了,不可能了,如今他是市长。照理讲,当了市长,手握大权,离婚的事还不是挥手即办的小事?是的,倘若他真的挥一下手,说要离婚,马上就有干部为他操办,而且很快就会办妥。为领导办事,有的是人才,问题是他自己不想离婚,他不挥手。作为女人的罗虹,她从结婚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想过离婚。大凡女人们一旦结婚成家,就将自己委身于了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中国传统女性应遵循的规则,尽管这种观念有点陈旧过时,但它强大的生命力并没有被新观念完全荡涤或驱跑。何况,罗虹嫁的不是鸡也不是狗,她的丈夫是个人物,是个高官,这种人物在当今眼花缭乱的市场经济中特别耀眼,市长如果发出个征婚启事,报名应征的会成百上千。她知道,如今的女人中不乏追逐功利之辈,还有数不清的幼稚单纯又不讲规矩的姑娘,她们会拿出自己的青春换取权力和地位,换取舒适与金钱。这类年轻漂亮的姑娘,只要看中男人的这种财富,就是嫁个能当爹当爷的老公,她们也觉得划算。罗虹不懂当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没有志气,没有出息,没有规矩,她只懂得不能离婚。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青春年华早已流逝,若是离婚重嫁,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家?特别是她已得到的“荣华富贵”,更使她不打算离婚了。就是这样,两个人都在努力地维持着这种动荡不安的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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