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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的话没完,陆雯就插嘴道:

  “别说了,我懂,你做市长了,市长的身份、工作都很特殊嘛,时时是被群众监督着的。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你,至于找不找男朋友,告诉你吧,在这之前,我一直把你作为我的男朋友,难道不是吗?难道朋友就一定等于未婚夫吗?请你不要关心我的私事。好了,你可以放心了,我得马上离开这儿,一个女人与一个市长单独在宾馆房间,说不准会有什么谣言吧,栗市长,祝您官运亨通——”

  陆雯没等市长反应过来,就轻捷地走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了,尽管栗致炟的呼叫声在她耳际萦绕着。

  栗致炟的目的达到了,他不用担心他与陆雯的关系会引起风言风语,甚至导致一个市长身败名裂的恶果。陆雯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自那天以后,她再没有“打扰”过市长。可是,栗致炟却生发出一种新的感觉——空虚,那是在忙碌过大量事务之后,在冷静的休闲时间,他有一种寂寞、枯燥、乏味的体味。这时候,他就越发地思念起陆雯,尽管政府里,与他接触的各级干部中,不乏年轻标致的女性,但是,他却视而不见。也许,这些女性从风度、从气质上都无法与陆雯比拟;也许,栗致炟的精神空间早被一个女人填满了。有时候,他想再恢复与陆雯的交往,可是,想到那一天与陆雯分手的情景,他的遐想就终止了。是的,是他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也是为陆雯着想,她毕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还与自己不清不楚的,哪个小伙子还会与她结合。是的,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人家的终身大事。想到这里,就打消了再与陆雯相好的打算,也就打起精神,硬是压抑住时时爆发的激情与思念。即使这样,还是阻挡不住自己常常在梦境中去幽会思念的姑娘。就这样,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一年中,他时刻都在调整心态,尽量使自己陷进忙碌的工作中,卷入矛盾的旋涡里,去处理永远处理不完的纠纷和问题。可是,再忙的市长还是有闲暇的时间,还有工作过后的业余空间。进入这种时段和空间,依然还是思念她。栗致炟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认识陆雯,如果压根就不与她相识,也不会弄得昼思夜想一个姑娘。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老婆太不会体贴男人,太不能让人满意,才使自己去憧憬别的女人,是这样吗?也许男人都是不会满足只有一个女人的?他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不少世界名人,有艺术家,也有政治家,还有当代的美国总统和英国大臣等等等等,他们都有情人。为什么?他的胡思乱想使他对自己与陆雯的“断交”开始遗憾了,后悔了。他似乎寻找到了做情人的理论根据,为什么别人能有情人自己不能有情人?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好的一个情人,却要故意失去她?每每有了这种想法,他就更加思念陆雯了,陆雯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想到这个问题,他突然有一种无名的担忧,担忧陆雯真的结婚了,他害怕陆雯结婚,他的心态与先前有了很大的反差。然而,他并没有主动去找陆雯,他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冲动的感情。

  一天下午,下班后,他乘坐着市长专车从单位回家,路过市展览大厅时突然发现钟南省人物画展正在这里举办,他叫司机停下车,自己走进展厅,只是想随意地走马观花一下。可是,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那场景与三年前惊人的相似,展厅里只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正是陆雯,展览结束时间已到,马上闭馆了,她在收拾着什么,感到有人进来了,她还没转过身来,就以温柔友好的话语发出习惯的问候:

  “您好,欢迎您光临展览馆——”当她转过身子后,话语停住了,她惊愕了,他也有点不知所措,四目对视,两双尖锐又热烈的目光,是深沉、是思念、是向往、是热烈、是惊喜。是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子,没有什么深奥的东西是不能从窗子里窥视到的,发现到的,看得出的。两人静静地等待了两三分钟,终于握手复交了。冻结一年的冰层开始融化,对峙一年的冷战终于告终,漫漫的等待岁月被轻轻翻过。两人相约,三天后,周末的傍晚,栗致炟到陆雯约定的地点,继续他三年前的模特儿角色,因为女画家创作的《儿子》巨幅油画还在进行中,她需要再对《儿子》的原型进一步观察和体味。

  栗致炟踏进陆雯约定的地方,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用心地注视着,然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躯体动起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之后是深深地亲吻。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地激情拥抱,这样地深情亲吻。这应该是压抑太久之后感情火山的迸发,这应该是本能的欲望战胜主观的克制后的狂热庆典,庆典的内容推到最高的形式,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滚到了一起,两个灵魂融会成一个肉体,两个人体尝到了人性的本质、欲望的满足、追魂夺魄的欢悦,当他们从狂欢销魂的巅峰沿着崎岖的阡陌慢慢走下来时,栗致炟方感觉到,他还是失败了。他以最大的毅力和决心,企图了断的绵绵情思,尽管坚持了一个春秋寒暑,最终还是“毁于一旦”。顷刻间,挺立的精神支柱倾斜了,构建的道德大厦坍塌了。这时刻,他方认真地环视着眼前十分普通的单元套房,房子显然经过改造,客厅与一个通往阳台的卧室打通了,承重的隔墙换成了罗马柱,依然起着承重的功能,卧室通往阳台的窗子及隔墙也拆除了,三道空间连成一体,成为眼前开阔的画室,画室里除了画架就是颜料,还有正在进行的创作,一幅顶天立地的画布上,绘出的正是那幅孕育已久的《儿子》。显然,画布上的形象是以他栗致炟为原型的,但是,经过女画家的加工、升华,他显然比真实的栗致炟更阳刚、更苍劲、更强悍、更有男子汉顶天立地的栋梁内涵。至于套房的卧室、厨房、卫生间,对女主人都不再重要,从这些“附属”房里凌乱的缺乏整理和打扫的现状上看得出,女画家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这间画室,更在乎这幅正在创作中的《儿子》。好久了,尽管女画家没再接触男模特,也没见过一次面,可是,她心里却结结实实地装着这个人物,装满了这个人物。那张半成品的巨幅画布就是证明。看着这些,男模特感动了。是啊,世上还有什么比真情更珍贵,还有什么比遇上知音更令人满足。陆雯的情感,是纯洁的、高尚的、神圣的,它不含功利的杂质,没有叵测的用心。这时刻,栗致炟从她的身上真正听到了悦耳的琴韵,悟到缠绵的诗篇,品到浓烈的酒香,闻到玫瑰的芬芳。栗致炟与陆雯的对话更证明了女人的专一和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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