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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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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她!” 傅镜殊知道方灯要做的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郑太太,在他的梦想触手可及之际撕破他的伪装,让人知道他不过是个野种,不配享有这一切。这曾是傅镜殊噩梦中最怕发生的一幕,然而临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唯一恐惧的只是她一脚踏空。他承诺过永不骗她,最后他还是骗了她一件事,也骗了自己。 身边的人都像在惊呼,那扇窗虽然看似只开在二楼,但是东楼仿照西洋建筑风格,底层阶梯架空,一楼挑高设计,所以方灯所在的位置离地将近六米,这是足以致命的高度。 傅镜殊忽然盼着方灯立即就将所有的事公开,如果这样能够让她感到快意,让她得到安慰,那么,她或许会意识到脚下的危险。他爱名利富贵,也珍惜到手的一切,为此他豁得出所有,除了他的命。他的命也就是她的命,现在悬在窗台岌岌可危。 方灯举起的手又放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傅镜殊似乎看到她朝自己粲然一笑,就好似她从前坐在墙头上那样。那一刻,他读懂了她的心思。 “不要这样……算我求你……” 傅镜殊的低语淹没在周遭的声浪中。 方灯仿佛看到她的小七站在长满青草的墙下,笑着对她说:“来啊,我接住你。” 朝她伸出手的那个人忽而又换了张面孔,不变的是他嘴角温暖的笑容。 还有什么值得犹豫?她这一生所求的不过如此。 她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尾声 明子返回内地,带着女儿去了趟瓜荫洲。她女儿小名叫“阳阳”,今年四岁。 阳阳没来过这个小岛,看什么都新鲜,妈妈却把她领到了一个长满野草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孩子眨着天真的眼睛问,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只残破得不成样子的草蜻蜓。她隐约记得,自己更小的时候很喜欢这只草蜻蜓,后来妈妈怕它坏掉,就收了起来,这次忽然又准许她带在身边。她总猜不透大人们心里在想什么。 明子弯下腰,想要拔掉些坟前的青草,想了想又作罢。他本来就是和草一样野生野长无拘无束的人,说不定现在这样才是他想要的。 那天她提着曳地长礼服赶到医院,他身上已经盖着白色的布。警察问她认不认识躺在病床上的人,他留下的手机最后拨打的全是她的电话。 明子掀开了白布,她从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那么多伤痕。警察在一旁叙述他死亡的原因,她竟也没有感到意外。他一生争强斗狠,从不服软,最后死在一场街头斗殴里,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死得其所。 当值的警察见她从赶到那时起脸上就是一副无所适从的呆滞表情,想劝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例行公事地办完手续,递给她一包封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物件,里面有手机、钱夹,还有一个染血的草蜻蜓。 “喏,这个是他最后交待说要给’明子‘的,你是’明子‘吧?”警察指了指草蜻蜓说道。 明子回过神来,“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活着?” 警察摇头,“救护车开往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不过刚抬上车的时候还勉强能说几句话。” “他还说了什么?”明子急切地问。 警察摇头表示不知,他当时并未在场,不过他好心地替明子找来了当时救护车上的随行护士,她和另一个医生共同见证了阿照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 “他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明子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他临死还提到过她的名字,他还想对她说什么?这成了她如今能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年轻的小护士回想了很久,才迟疑地说道:“他说草蜻蜓是给孩子的。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听错,因为他后来几声叫的都是’明子‘。” “我就是’明子‘,他叫我的名字,是不是有别的话说?”明子红了眼眶。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小护士点了点头,明子的心也悬到半空。 “他问的是‘明子,我赢了没有?’“ 明子颓然放下了抓住护士胳膊的手。多可笑,她竟以为他会说爱她。结果到了最后一刻,他唯一关心的只不过是那场斗殴的胜负,仿佛这结果远比她和孩子更加重要。 明子这时才悲从中来,认尸时都没有掉过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天经过急诊室的人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华美的礼服,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像个疯子那样坐在地板上嚎号啕大哭。她这辈子从没有那么痛恨过一个人——一个死去了的人,她曾付出过感情的人。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想赢?”时隔数年,她领着孩子站在他的坟前,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但是在他和她之间,他还是赢了。 “妈妈,你在和谁说话?”阳阳困惑地问。 明子趁孩子不注意,擦去了眼角的湿痕。她对阳阳说:“只是个陌生的人。” 她们母女俩在岛上转了一圈,阳阳嚷着口渴,明子于是到小超市去买水。她和孩子坐在超市门口休息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对面傅家园窗口前的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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