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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我想,将来我们的卧室会很大很大。里边什么也不要,只放一张很大很大的床……”

  钟蕾用手夸张地比画着,眸子里闪着梦幻一般的光彩。然后,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石大川来吻。

  石大川的吻很甜很长又很轻,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给吻碎了。

  钟蕾离开之后去了洗浴室,她准备就寝了。

  有脚步声在门外响,随后房门被人打开,石大川看到钟文欣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暖水瓶和一个茶叶筒。

  “我想,你晚上或许会口渴呢。”

  钟文欣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在了床边。

  “谢谢。”

  石大川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踱向窗前。如此一来,钟文欣面对的就是他的脊背了。一个冷冷的脊背。

  方才在PARTY上遭遇的冷落和眼前的情景叠化在一起,又怨又恨的怒气便蓦然升腾了。钟文欣咬着牙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

  “是嘛。没有啊?”

  石大川这才转过身望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一副无辜的表情。

  正是这俊美和无辜刺疼了钟文欣,她挥挥手说:““好了好了,你今天晚上必须到我的卧室来。必须!”

  那是命令的口吻,目光也显得狂乱。

  “不行,不行。”石大川摇着头。

  “别忘了,你还没有和她结婚。没有!”

  钟文欣指着石大川的鼻子,那情形俨如专横的公司老总在员工面前操弄权柄。

  石大川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他惶惶地说,“你忘了,你是怎么和我约定的?你是怎么发的誓呀!”

  那神情恳切至极。

  钟文欣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来吧,你来……就算是告别吧……最后一次,我发誓,最后一次……”

  她颤抖着,喃喃的语气几近求告。

  石大川回以默默地摇头。

  于是,钟文欣又咬牙切齿了。她推开石大川,瞪着眼睛宣布:“那好,我再说一次,我在卧室等你。”

  说完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又陡然立住脚。“如果你不来,我就来这里!”

  “别,你可千万别……”石大川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初秋的夜静如死水。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和落叶的腥味儿。钟文欣纹丝不动地躺在大床上,仿佛与静夜已经融为一体。

  她等着石大川来,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她聚精会神地用耳朵收集着声音,就像一个酷爱采集的人在海沙中淘拣贝壳。滴,滴,滴,是洗脸间的水喉在漏水吧,那水喉的瓷芯该换了。沙,沙,沙,是风卷着落叶掠过楼角,像夜行的猫步一样轻盈。嗯,嗯,嗯,是通往三楼大露台的木门在呻吟,日晒雨淋,它的筋骨松了,到了晚上就会疼。啊噢,啊噢,啊噢,啊噢,是窗外那棵槭树上的大鸟在叫,是那种被称做鸱鸮的大眼睛的鸟。鸱鸮今夜也是独栖吧,她叫得那么凄厉。

  没有,没有脚步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石大川没有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来,来,来,来……只剩下这个字在她的耳朵里叫,她忽地从床上跳下来。

  光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有一种弹跳般的愉悦感。她拉开门走出去,一直走到三楼石大川睡觉的房间。

  房门关着,犹如不肯开口的紧闭着的嘴唇。

  “咚!”她重重地擂了一下。

  怪了,只一下,那扇门忽然就从内打开。钟文欣一头撞进去,正撞在石大川的身上。

  “是你!”钟文欣喘着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就是怕你来,我一直等在这儿。”

  “最后一次了,最后……”

  钟文欣不由分说地将男人拖到了床上。

  石大川动作了起来,他的每个动作似乎都沾染着怒气,透着凶狠。然而正是这怒,正是这狠让钟文欣喜不自胜。她在床上辗转着,反抗着,号叫着,俨然是一个拼命求生的受难者。

  ……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她的头顺着床沿垂了下去。如此一来,她那原本臃肿的脖颈就被拉长了。

  “掐住我的脖子,快!”女人气球爆裂般地发出呼喊。

  石大川就把双手掐了上去。

  风卷动了窗帘,在惨淡的月光里,石大川看到钟蕾就站在床边。

  “啊,掐,呀,使劲儿!”钟文欣痉挛着,呜咽着。

  石大川狠狠地掐了下去。

  女人的眼睛翻白了。

  石大川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那是钟蕾开了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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