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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情不自禁地将那礼物贴在胸前,钟文欣已经感觉到欣慰和满足了,她却还要再加以证实。她仰起脸儿问晓雄,“这段时间,你想过我吗?”

  晓雄点了点头,“想。”

  他或许是想过的,阮珊很难激发起他的工作情绪。这一趟随阮珊出行,真是让他勉为其难了。

  再度的确证让钟文欣有点儿自我陶醉了,当然啦当然啦,晓雄的确是想她了,晓雄还特意给她带回了礼物嘛。

  在陶醉的感觉中,钟文欣与晓雄上了床。钟文欣闭着眼睛,温柔地抚着他,温柔地感知着他的进入和存在。女人在这种时刻总是本能地不使用视觉而使用触觉,视觉是固执的,它只相信它自己,它只拘泥于它自己。触觉则是宽容的,它容留着想象纵容着想象,于是想象的空间就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延展。

  钟文欣在想象的空间里贪婪地汲吸着,她不经意地睁开眼,忽然发现晓雄那张贴近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异样。那是晓雄的眼神,那眼神是空洞的游离的,就像空明的蝉壳虽然驻留在树枝上,然而鸣蝉却早已飞离。

  “你,怎么了?”钟文欣问。

  “没怎么。”鸣蝉又飞回了蝉壳里。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晓雄拍了拍女人的乳房。他当然不会告诉身下的这个女人,方才他想的是给魏彩彩买什么样的被子。商场里最便宜的货色也要两百多块钱,他在批发市场里看到了一种处理品,不到一百块钱就可以搞定了。和钟文欣事毕之后,他应该能够拿到三百块钱,是买下那床被子呢,还是全都填到房租里?

  晓雄尽心尽力的工作使钟文欣渐渐达至了满足,本想小憩片刻再缠绵一次的,没想到两人却相拥着沉沉睡去。翌日清晨,晓雄矇眬地睁开眼,发现枕边是空的。四下望望,竟然也没了那些女人昨夜脱下的劳什子。

  睡意顿时消尽,晓雄心里蓦然闪出一个念头:这女人莫非走了不成,她还没有付钱呢!

  一个激灵坐起来,正想跳下床去查看,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些响动,随后的脚步声很轻很轻,显然是刻意为之的。钟文欣在那脚步声里出现了,她已经穿戴整齐,描好了眉眼。

  果然是要悄悄溜走,这女人!

  看到晓雄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钟文欣笑笑说,“哟,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还是把你闹醒了。我这就得走,今天公司那边的事情很多。”

  妈的,这就走啦?还没有付钱呢!晓雄几乎要把话脱口说出来。

  “谢谢你昨天送给我的礼物,我也留了一个礼物给你。”钟文欣拍了拍晓雄的枕头。

  晓雄这才发现枕边放着一个化妆包,小包虽然精巧,却不是新的。

  “这是我带在身边的东西,”钟文欣情意深深地说,“在你身边留下它,就留下了我的气味。”

  妈的,给钱呐,给个破包算什么?晓雄心里啐着。

  他在想着如何张口要钱,钟文欣却很快地在他额上印了一吻,旋即转身离去。

  晓雄不无沮丧地捏了捏女人留下的小化妆包。

  咦,手感竟有些异样。

  把它打开,就看到了小镜子,口红管,眉笔,眼影粉……在这些女人的爱物下面,放着一沓钞票。

  整整一千元。

  有那么一瞬间,晓雄生出了愧意。这女人还真是有情有义呢,而自己呢还真是掉到了钱眼儿里,看扁了她。

  那愧意那感慨仅仅是一掠而过罢了,晓雄的手指随即就紧紧地捏起那沓钞票,将它们塞进了钱夹里。太好了,太好了,他欣欣然地想,这就可以去把房子租下来,魏彩彩很快就可以到汀州来了。

  钟文欣在富丽宾馆的泊车场打开她那辆凌志车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回望了一眼宾馆的客房大楼。她用目光寻找着那扇窗户,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浴缸,那张大床,那个还睡在大床上的男人……

  她真有点儿想转身再回去。

  她明白,她懂,这叫恋恋不舍,这叫依依难分。或许,对晓雄这种男人是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付了钱,就银货两讫。被消费过的男人不过是一盒吸空了的果汁,应该将这空盒袋随手扔进垃圾箱里。

  可是,钟文欣却舍不得扔。

  她又摸了摸晓雄送给她的那套铜汤勺,它们沉甸甸的,仿佛是一些珍贵的金子。以后就把它们摆上餐桌吧,钟文欣想,这样天天都能看到它们。不不不,还是把它们摆在书房里好,用一个工艺瓷盘装着,可以把它们摆成一朵花……

  一路上开着车,一路上胡思乱想。只是到了公司,只是忙起来之后,才把这些念头淡忘了。

  临近中午,钟文欣忽然接到阮珊的电话。

  钟文欣说,“哟,你什么时候从厦门回来了?”

  “厦门?嗯,回来了。”

  “孩子他二姨好吗?”

  “二姨?嗯,好,好。”那边含含糊糊地应着。

  “手痒痒了吧,是邀我晚上去你那儿打麻将?”

  “不,是想中午请你吃顿饭,咱们一起坐坐。”

  “哎哟,请吃什么饭嘛,咱们姐姐妹妹的,还客气什么。”钟文欣不以为然地说。

  “不是客气,就是想请你吃吃饭说个话。咱们说定了,十二点整,在红棉酒家。”

  放下电话,钟文欣觉得有些蹊跷。这个阮珊,说话吞吞吐吐的,还真让人猜不透会有什么事儿。

  带着那点儿疑惑,钟文欣准时去了红棉酒家。大堂里坐的是散客,钟文欣一边慢慢走,一边四下张望着找阮珊。冷不防听到阮珊的声音在身旁响着,“文欣,在这儿呐——”

  钟文欣偏转身看去,忽然吓了一跳。旁边桌台上坐的女人是阮珊吗?两个眼窝是青黑色的,半边脸和整个嘴都肿胀着,下巴上还捂了块白纱布。

  钟文欣“哟”了一声,却没好意思张口相问,只是掩饰地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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