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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单如海说,今次来北京,收获甚丰,大长见识,原以为长城只八达岭可看,没想到慕田峪的幽、金山岭的野更胜一筹,可见古人说的世之美景均在险远、人迹罕至之处是不错的,下次再来,最好是直接去登野长城,说不定更有韵致。伍德说正是,什么美景只要人一多,也就给糟蹋了,还是清静自然的地方好,答应岳父下次再来,城八景是不看了,去爨底下、野山坡、红鳟一条沟,喜得如海合不拢嘴。

  单母撇撇嘴说,老头子还玩儿上瘾了,也不问问女儿女婿欢不欢迎?伍德赶紧接过话头说:“妈,看您说的?要是我这次没招待好,甘愿领罪。咱们说好了,以后您二老每年至少来一次,我们也好借机会转转,平时还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呢。”一番话说得林老太太喜上眉梢,心里暖洋洋的。在旁边的单云,心里倒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有,听伍德的话,像是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

  因为离别在即,单母提出要跟单云一起睡,娘俩要说些体己话,伍德说正好他可以趁机再好好读读岳父的日记,单母见伍德如此看重老头子的学识,自然十分高兴,就催老伴赶紧把写的东西整理一下。单父乐不可支,忙不迭地把这些天的笔墨拾掇好。

  单如海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写了三、四万字的东西,而且一律的蝇头小楷,工工整整,颇见功力。伍德让岳父先睡,自己则捧了如海的作品去了书房,如海不放心地叮嘱着,你就按这个顺序看,脉络还是蛮清晰的,别把日子搞混了。

  伍德哪有什么心思看日记,随着单父单母返程日期的临近,他就一天比一天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单云说这件事,实话实说,他一个是担心自己的勇气,一个是担心单云的承受能力。可是遮遮掩掩的,又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人啊,在关键的时候走错关键的一步,就会遗患无穷。他倒不是后悔爱上了菲菲。象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已经基本上阅人无数,对于女人,已经很少有那种一见钟情的冲动了,不论是美貌还是金钱,都不能从根本上打动他,偶尔的艳遇和出轨,他认为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都是过眼云烟,不留什么痕迹。这些年来,真正打动伍德,让他感觉到温暖幸福和甜蜜放松的,也还就是单云和菲菲。

  如果说他当时带胡菲菲到北京来,是受人之托,是为了不确定的菲菲肚子里的孩子,那么他从最初的迷恋到真正爱上菲菲却绝对不是这两件事使然,而的的确确是日久生情,是胡菲菲的个性品貌打动了他。最重要的,是一家三口在一起时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了他,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这种温馨还使伍德从不愿意问菲菲,或者让菲菲去做什么亲子鉴定,确定雨梦到底是谁的孩子。他觉得雨梦就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守护在产房外,听到了第一声啼哭,他亲手换的第一片尿布,是他第一个从护士手里接过了一个小肉团,如今是和他最亲的小女儿。可往深里一想,伍德还是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怀疑。他觉得事情远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有些居心叵测,李真旭被枪决,他没有告诉单云也没告诉郝欣茹,后来郝欣茹问起他这件事,他也是肤皮潦草地一带而过,而实际上那时候,郝欣茹的高中同学——胡菲菲已经随他到了北京,他封锁了这一消息,当然这里面有从胡菲菲安全方面考虑的因素,但也不排除他从那时潜意识里就有了金屋藏娇,另筑一家的念头。

  以前,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伍德一直自己告诉自己,做这项保密工作完全是因为他和李真旭的约定,是关乎他性命的事,他不能跟任何人说,但反过来一想,如果他对胡菲菲真是那么纯粹的话,对单云是完全信任的话,那么他完完全全可以采取另外的方式,他应该让单云与他一起来分担这一切。只要他实话实说,以单云的通情达理和对他那份忘我的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他没有这样做。他甚至从不跟胡菲菲谈到自己是否有家,他就一直这样暧昧着。胡菲菲没有深究,单云更没有。

  他居然如此堂皇地过了整整三年,如果没有郝欣茹的撞破,他可以一如既往,他敢断定,郝欣茹就是有再好的想象力,也绝不会想到他是和胡菲菲过到了一起。伍德还是没有想清楚,这件事要不要先跟郝欣茹做部分坦白,再让她从中斡旋,可是斡旋的结果是什么?和单云离婚?让胡菲菲离开?谈妥条件,像原来一样相安无事?

  都不妥,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两个女人中,他只爱一个,这事儿也好办,他尊重爱情,让爱做主,无非破费点钱财做补偿。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既舍不得不能舍单云,也离不开菲菲和雨梦,这不是离婚结婚就能解决的问题。

  伍德的脑袋都快炸了,聪明的他也感到了无计可施。明天,单云的父母就要走了,他坦白的最后期限也到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妹妹那么爱慕的人竟成了杀她的凶手,她看到了妹妹脖子上红红的掐痕。真想当面质问李真旭,你怎么能对这样一个爱你的女人下手,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林楚看着妹妹那张苍白但姣好的面庞,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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