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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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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何老师想出惩治她的办法,肖红兵忽然转身就走。她拉开教室门,缩着脖,佝着肩,两腿紧夹着蹭出去。 何老师震怒的表情使大家忘了笑,全都张大嘴探身看着肖红兵的背影。 何老师摔下课本,刚要追出去,就听走廊里的肖红兵突然"哇--"的一声号哭起来。大家愣了愣,便不顾一切地跳起身,跟在何老师身后往外涌。 走廊里原本很暗,可肖红兵的哭声引得各班老师都拉门出来查看,一下便显得亮起来。 肖红兵蜷身靠墙蹲着,脸已经哭变了形。她哭得很透彻,也很放肆,声音铿锵有力,在走廊里引起阵阵回响。 何老师尚未走近她,便感觉到从她身下泛起的臭味儿,原本聚在脑门上的一团怒气只好又憋回去了。 肖红兵"拉了一裤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到第二天,一首以此为题的顺口溜开始广泛流传:"肖司令,没带纸,裆里揣着一泡屎,老师说她装洋蒜,脱了裤子给人看,黄了吧唧一大片。" 歌谣传到肖红兵耳朵里,她怒目圆睁,眉心拧成了疙瘩。由于在干校耽误了一年多,肖红兵比班上的孩子都大,平时只有她颐指气使欺负别人的份儿,可如今自己被人抓住了笑柄,免不了威风扫地,声誉受损。 肖红兵越琢磨越觉得窝囊,放学以后,便跑到霍光德跟前哭天抹泪,倾诉了心中愤慨。 霍光德很认真地问清了始末,略一思忖,仰头灌了口酒,"红兵,当司令的哪儿能动不动就抹泪儿呀?俗话说怨有头债有主,打蛇得打七寸。你刚说你们那老师姓什么来着?" "何。长得倍儿胖,都叫她翻译官。" "翻译官?" "就《小兵张嘎》里那个,吃西瓜的那个。" "啊,像他呀?"霍光德乐了,"我也最讨厌女胖子。这么着,丫不是整你吗?咱也想辙弄丫挺的,怎么样?敢吗?" 肖红兵愣了愣,一挺胸脯,"敢!" "真敢?" "向毛主席保证!" 霍光德一笑,示意她凑过去,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遍。 肖红兵还没听完脸上就笑开了花,用衣袖抹掉腮边的泪,一个劲儿点头。 第二天早上,还没打上课铃,肖红兵却一反常态端直地坐在位子上,对周围此起彼伏的歌谣声充耳不闻,脸上还多少挂着些许矜持。 直到何老师出现在门口,教室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头天夜里下过一场雨,何老师今天特意套了件灰色的制服,左胸上换了枚稍大些的毛主席像章。她先是威严地扫视了一番,然后边挽衣袖边嗽了嗽嗓子,"书都拿出来,今天咱们讲新课。" 说着,她很自然地伸手到粉笔盒里去掏粉笔。 肖红兵忽然觉得呼吸紧张,太阳穴上"突突"直跳,两眼紧盯住她。 何老师的手在粉笔盒里犹豫了一下,随即尖叫一声,手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甩出去,一盒子粉笔撒得满地都是。 大伙儿先是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坐在前几排的连忙伸着脖子往地上看。只见何老师脚边除了那些散落的粉笔,还有几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正在那儿挣扎着扭动身子。 肖红兵没动弹,不眨眼地盯着何老师,大气都不敢出。 何老师对那些毛毛虫的反应程度显然超过了肖红兵的想象。她身子僵直,嘴唇无色,眼镜跌到鼻尖上,眼珠像弹球似的从眼眶里凸出来,"胖翻译官瞧见老罗叔举着盒子炮,您还记得那样儿吧?就那样儿!"事后肖红兵兴奋地给霍光德如此描述。 肖红兵一点没夸张,何老师的确被虫子吓坏了,本想当时就发作,可两腿没劲儿,胸口像堵了团棉花似的,喘不上气来。她一句话没说,扶着墙挪回办公室,直到在椅子上坐稳眼泪才淌出来。 其他老师见状上前询问,可她只是抽噎,说不出话来。大家以为她病了,七嘴八舌地劝她赶紧上医院。何老师摇摇头,摘掉眼镜,双手蒙住脸大哭,委屈得像个失了身的姑娘。老师们这才觉出蹊跷,有人跑去把支部书记喊来,终于问清了缘由。 支书听了固然生气,可对何老师为几只虫子哭成这样也颇为不满,安慰了几句便赶到肖红兵班上,拍着桌子让大家互相揭发。可班里的确没人知道那是谁干的,全都大眼瞪小眼不吭声。 肖红兵开始还真有些紧张,不停用眼角瞄向四周,后来发现大家全无反应,心知此事的确没露出纰漏,这才松了口气。 回家路上,她两脚交替雀跃,真想飞起来。路边的银杏树已经泛黄了,映在湛蓝的天幕下显得那么璀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肖红兵跑进霍家的时候,霍光德正在犹豫是否喝掉手里的这杯酒,见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便知大事已成。 "来,来,今儿咱爷儿俩得庆祝庆祝,你也来一口。"霍光德不等肖红兵描述完当时的情景,便把她拽到身边。 肖红兵盯着杯子愣了愣,这以前她一直以为小孩是不能喝酒的。 "害怕啦?"霍光德将了她一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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