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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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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冷落的刘学养实在耐不住忿忿地说:“你俩唱的是哪出戏,《西厢记》,还是《牡丹亭》?怎么酸溜溜的,麻酥酥的,让人倒胃口。我和艾婷婷要喝倒彩了。” 孟了了说:“你吃的是哪门子醋。人家小艾还没有说话呢。” 一句话噎了两个人,艾婷婷只能一笑了之。这顿酒寒冰喝了一斤有余,却意犹未尽的样子,连声叫“好酒,好酒。”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分手时,孟了了和寒冰作了一个西方式的拥别,情态很是缠绵。寒冰竟也做得自如,丝毫没有窘态,双手还在孟了了裸露的肩上爱抚地拍了拍。艾婷婷看得眼热,目光便不知栖息在何处,干脆抢先走出门去,眼不见心不烦。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不言语。艾婷婷摇开车窗,让清冽的风吹拂她发烫的脸颊,梗在心头的不快却难以驱散。寒冰似乎依旧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目光烁烁有神,他几次清了清嗓子,像是有话要说,却终究保持了沉默。 进了小院儿,寒冰伸出双臂将艾婷婷拥在怀中。艾婷婷挣扎着不肯就范,那抗拒的力量很是真挚,没有丝毫的半推半就的娇痴。 寒冰只好松手,长叹一声说:“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艾婷婷不声不响径直进了卧室,和衣躺在被窝里。 寒冰在天井里抽了支烟,跟进卧室,仰躺在艾婷婷的身边,几次扳动艾婷婷的肩膀,得不到回应,只好作罢,禁不住又点燃一支烟。 烟气混杂着酒气,袅袅地钻进艾婷婷的鼻子里,搅得肠胃里的东西不安地翻腾着,几次涌到喉咙口险些吐了出来。艾婷婷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心却浸在泪水中苦涩难耐。他居然在自己的身边无所顾忌地抽烟,那细腻的体贴入微的情感显然已经化作灰烬了。他在想什么,难道魂儿还萦绕在孟了了的身边。天下的男人真是一个样。 寒冰的眼里贮满了泪水,却不肯滚落下来,映着灯光,扑朔迷离的样子。听到艾婷婷轻咳了一声,蓦然清醒过来,手指揿灭了烟头,惶惶然地说了声:“对不起。” 艾婷婷猛然弹坐起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对不起?你把我当成谁了?” 寒冰一时辨不清触痛了她的哪根神经,茫然地说:“请原谅我。”神情却并没有负罪感,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 艾婷婷看到了寒冰眼里的泪光,僵硬成石头的心酥软起来,嘴巴舌头却依然像刀子一样锋利:“原谅你什么?一只大鹏鸟就要展翅高飞了,我该祝贺你才是。祝贺你鹏程万里,祝贺你有了红颜知己,祝贺你脱胎换骨成为新新人类的一员,祝贺你财源滚滚,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艾婷婷说得唇焦口燥,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依然觉着心头堵得慌。 寒冰笑了,舒展双臂紧紧地将艾婷婷箍在怀里,不由分说吻住她的嘴唇。艾婷婷的抗拒软弱无力,嘴里大喊着“住手”,血液却在全身急湍地流动着,一场疾风暴雨以排山倒海之势将艾婷婷吞没了。没有舒缓柔情的前奏,也没有委婉抒情的过渡,开始便激越高昂地直奔主题。两颗心剧烈地鼓荡着,身体却像被抽掉了筋骨,成了软塌塌的贴在一起的两团肉。 艾婷婷从懵懂中清醒过来,将寒冰从身上推了下去,泪水潸然而下。 寒冰不知所措,喃喃地问:“你怎么了?”伸手想把艾婷婷的泪水擦掉,却被一巴掌打开了。 艾婷婷坐了起来,情欲已从她的身上消退,她的火气骤然凝聚起来,抬手在寒冰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这莫明的一巴掌连她自己都觉得晕了。愣怔了片刻,她才悻悻地说:“你把我当成孟了了了,是不是?” 寒冰无奈地一笑,说,:“你以为我会对她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她的投资,是她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太阳就是太阳,你就是我的太阳,永远不可能被谁替代。难道这你还怀疑?” 艾婷婷冷冷地笑了:“你现在快变成八哥儿了,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出口。寒冰,你表现得太出色了,我真的都快认不出你了。” 寒冰一下跳到地上,赤裸着身子,激昂慷慨地说:“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以你为中心的,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两手空空。我们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车,自己的公司,要堂堂皇皇地活出个人样来。 他妈的,这就是我眼下的目标。我到寺院烧香拜佛,就是要和昨天告别,告别虚无的清高,告别文人的酸儒,告别他妈的一切羁绊。我是个书商,商人的第一准则是唯利是图。唯利是图在词典里是个贬义词,但在现实中却是一个商人的行为指南。 刘学养、胡宝山,还有孟了了,他们凭什么获得成功,就是人家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目标明确了,行动起来不再瞻前顾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妈的为什么?双手护着薄薄的脸皮上战场,岂有不败的道理。不错,我是有些变了,这是残酷的现实教会我的。但不变的是我对你的情感,永远不会变。”寒冰光着脚丫,像只圈在笼子里的兽,踱来踱去,素日的谦和木纳荡然无存。 艾婷婷一时有些蒙了,寒冰滔滔的雄辩像风车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急剧地旋转着,却难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个叶片,什么是真理,什么是荒谬,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根本分辨不出。她只觉得他的样子有些丑陋,不堪入目,随手丢给他一件衣服。 寒冰出了卧室,拧开厨房的水龙头,水花四溅地擦洗着火辣辣的脸颊,又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剧烈跳动的心依然不能平稳下来。他走进天井里,从天窗筛落的月光柔和地罩在他的身上,心和大脑都清亮了许多。他长长地吐了几口气,浓烈的酒味儿又重新窜进他的鼻翼中,胃强烈地蠕动起来,他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吐了。 艾婷婷把一条毛毯披在寒冰的身上,轻轻地为他捶背,看他狼狈的样子,心疼和怨恨交织在一起,下手便重了一些,像擂鼓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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