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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一边喂猫,我一边问张小月:“你们公司多少员工啊?”张小月就说我挖苦她,说:“这么大点儿地儿,能坐多少员工呀?十几个呗!”“怎么没看见摄像机、编辑机什么的?”“我哪买得起呀?现用现租!”“那你这个传媒公司主要做什么呀?”“主要是人物访谈,对象是成功的企业经营者,做了片子卖给电视台!”“哦……”我们这么一来一去地聊着,我也就了解她现在的营生和状态了。

  酝酿了半天,我终于问张小月:“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张小月忽然瞪了大眼睛看我,然后说:“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她这一招儿倒让我弄不清虚实了,她现在到底有男朋友没有啊?她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我找了两个老同学一块儿吃饭,一会儿见到他们,可不许你提咱俩以前的事!”张小月却又忽然说。她的话让我又生了气,心想:不单独请我吃饭,找了两个老同来倒也罢了,还不让我提过去,难道我们的过去见不得人吗?但又一想:我们都已这般地步了,过去那些烂事儿提不提的也没啥必要了。

  张小月是接了同学的电话后,喊着我下楼的,她的两个同学都已到酒店了。我以为出了楼门就要打车,可张小月却说不远,步行五分钟就到。果然走了不远,就看见一个巴蜀风味的小酒馆,看上去不大,但店面装修得却很讲究。张小月介绍说,别看酒店小,菜肴的味道却很不错,她和同学常来小聚。我们径直走了进去,小店没有包间,满大厅热热闹闹的食客,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一张干净桌面旁的两个男人,见了我们忙站起身来,张小月就给我一一介绍,模样有点像巩汉林的那个瘦子姓张,国家部委一小职员;那个脸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不用介绍就知是山西人,开口便是浓浓的陈醋味,他姓白,与我算是同行,杂志编辑。

  我们点了五个菜:泡椒鸡爪、水煮鱼、麻辣小龙虾、炝炒莲白、酱香牛柳。凉热搭配,炖炒皆备,荤素相宜,确实都很合我的口味,我本就喜欢吃川菜的。又要了普装的燕京啤酒,我们就开始举杯动筷儿。开始两人还客气地跟我聊着,后来就和张小月一块儿忆起了同学往事:那个女班花先是跟了张三,后来又被李四撬去了,听说现在又离了婚;寝室那个小五,整天盼着能找份好工作,终于如愿了,却突然被查出了癌症,死了……云云。我听得兴起,就忽然插上一句:“你们都是大学同学吗?”被打断的张白二人愣愣地看着我,张说:“不是,我们都是作家班的同学!”白说:“怎么,你不知道啊?”说完看向张小月。“作家班?”我也看向张小月。张小月却忙端起酒杯:“来,喝酒!”

  “这丫头原来还是个文青呀,她竟没向我兜过实底儿,她身上还有多少事是我所未知的呢?”我正合计着,我的手机就响了,竟是刘艾丽的号码。我是穿过热闹的大厅,到酒店门口接的电话,刘艾丽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在北京吗?”我说:“是呀!”她就说;“我在首都机场呢,一个小时后转机去新西兰!”我就说:“是吗,那我去送送你呀!”她便笑了:“不用,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来不一定能赶上的,我就想问问你在不在北京!”其实我也就是客气。

  席终人散,和张白二人道了别,与张小月往她公司的方向走的时候,我们都一声不响地沉默着。她的住处也在那个方向吗?我想她应该带我回住处的,因为她公司里的那张沙发只能睡下一个人。走着,我忽然开口:“你还上过作家班呀?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呀?”张小月冷冷地,顶得我又没了言语。走到她公司所在大厦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身来看着我:“方舟,公司里就一张沙发,我就不留你了!”这已是最直接的逐客令了。“我就是送送你,也没想留在你这儿!”我故作无所谓的笑着,然后讪讪地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坐到车里,我的心凉得就像那寒冬里还挂在枝头的柿子。我才明白,张小月对我的“热情款待”,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应酬。

  我和张小月的关系,不管是否完美,都应该画上句号了。

  26

  我想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可提到“心理医生”这个词儿,我就感到困惑,他们真的能洞悉我们的内心,医治好我们的心患吗?

  我曾听一个自称心理医生的人讲故事,说有一家三口,上高中的宝贝儿子学习很差劲,这成了父母最大的心病,为帮助儿子,他们特意精挑细选,找了个女大学生给儿子做家教。在女大学生的精心辅导下,儿子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父母格外高兴,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女家教的靓丽清纯。儿子喜欢上了女大学生,女大学生竟也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当父母察觉时,她们的爱情已如火如荼了。父母又为此忧心起来,便找到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的故事没讲完就让我打断了,我喜欢这样,留足了想象的空间,现实就将变得很美妙!

  两人都处于青春期,彼此相爱再正常不过,而且男孩并没因此耽误学业,反而大有长进,我总觉得这是件好事。若真的给个理由拆散他们,那为什么要找一个蹩脚的心理医生呢?其实女大学生已经是一个很高明的心理医生了,难道不是吗?她使一个笨小孩儿变得聪明起来。

  是的,我做了噩梦了,凌晨四点多就被骇得醒了过来,还是那个撞车歹徒的影子总在我的梦魇里晃。也不知道我哪根神经这么脆弱,被刺激了一下,就不肯安分了。总做噩梦我倒也不甚担心,我只担心它会变成导致我精神分裂的隐疾,我可不想在精神病院里度过残生。

  我就那样躺在宾馆的床上睁着眼睛,没再睡去,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到了昨晚的张小月,想到了刘艾丽,想到了赵婷。想到了赵婷的时候,我的心就痛了一下:“今天是方东方和她约会的日子,他们去蓝宝大厦干什么呢?是去玩儿呢还是去购物呢?恐怕是也玩儿也购物吧!”我甚至想象到了方东方和赵婷快乐追逐的情景,我就不愿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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