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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晓涵妈妈问:“你为什么不回去?难道你还记恨吴健、记恨吴健他妈?妈妈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件事怨谁也怨不着。”

  程晓涵面无表情地回答:“妈,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事情是过去了,可你心里过去了吗?”晓涵妈说,“要想心里过去,就要将心里的疙瘩说出来。”

  “我心里没疙瘩。”

  “不要嘴上说没疙瘩,可是心里老记着、脸上老挂着。”晓涵妈妈好言劝解。

  第三十章 我要离婚(1)

  “我不怨谁也不怪谁,只怨我自己没本事生不出孩子。我不想再治疗了,我要离婚。”程晓涵呼地一下坐起来,坚定地说。

  程晓涵突然觉得自己很惨,不能替心爱的人生一个孩子,竟沦落到婆婆像对待不下蛋的母鸡那样用引窝蛋来引。若是丈夫吴健不想要,她也就不用顾忌公公、婆婆的想法,可是这个爱她、她也爱着的男人却是那么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自己也曾多次逼着问丈夫,要是生不了怎么办?可是一向迁就她的丈夫就是不肯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只是说继续医,继续治。

  爱了,痛了,累了,是不是就该散了?眼前发生的种种让程晓涵心灰意冷,她一直回避着,但现在是退无可退,进则难上加难。程晓涵能想象回到吴家后的生活,婆婆的望眼欲穿以及吴健的迫切期待和那些没完没了地治疗。程晓涵想象得出每往前走一步的艰难,若是天佑自己有了孩子,生活将恢复到以前的甜美和平静;可是上天若不保佑自己,怎么办?若是她一直没有孩子,吴健家人会怎么看自己?吴健又如何?程晓涵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再面对以后的生活。

  “你说什么?你要离婚?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傻话?”晓涵妈妈急了。

  “妈,我没说傻话。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干什么。”程晓涵说。

  晓涵妈妈坚决不同意女儿要和吴健离婚的决定,说:“晓涵,你也这么大的人啦,做什么事情不要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程晓涵说:“我想清楚了,对我和吴健来说,这离婚是迟早的事。”

  晓涵妈妈生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是迟早的事?你们俩平时感情不是挺好的嘛,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不就是吴健把孩子送走了,你至于要离婚吗?”

  程晓涵说:“我不是为宝宝的事,宝宝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我和吴健没有孩子,这是我婆婆最不能接受的,也是吴健最不希望的。要是我和吴健继续过下去,一直没有孩子,往后是不是越过这日子越难过。妈,我这次提出离婚,倒不全是我在乎他妈的看法,而是我不希望拖累吴健,他是那么喜欢孩子,可是我不能生,不能给他想要的幸福。”

  晓涵妈妈说:“我知道你很难受,妈能理解你的这种心情。想当年我生下你之后就不能再生,你爸又是几代单传,你生下来又是个丫头。你爸有次和别人吵架,别人骂他断子绝孙,把你爸气极了,拿着刀就要砍那人。我当时哭着拦下你爸,心里却是作好了离开你爸的准备。后来,我离开了你爸,希望你爸再找个女人,帮他再生个一男半女的,那样他们老程家的家火也就不会断在我手里了。我离开了你爸,带着你在外面租了房子。白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可晚上闲下来,就想你爸,想他过得好吗?我整晚整晚地睡不好。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有一天,我和你在家吃饭,你爸来了。你爸一进来,就把你抱在怀里说,‘晓涵,你妈也太狠心了,也不打招呼就把你带走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找你们母女。’看到你爸一脸憔悴,我哭了。那晚,你爸搂着我们母女说,‘这辈子咱们有晓涵就够了,咱们把姑娘当儿子养,让她好好读书。没有儿子,咱以后就享姑娘的福。’”

  “妈,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听您说过。”程晓涵有些意外。在她的记忆里,爸对她一直很好,程晓涵小时候一直以此为骄傲。那些家里有哥哥、弟弟的女同学们,可是享受不到她那样的待遇。爸自小就像公主似的宠着她,把晓涵当男孩子一样养。妈一直说自己的坏脾气就是爸惯出来的。

  第三十章 我要离婚(2)

  “晓涵,妈知道你舍不得吴健,但是受不了他妈那张嘴,这才有了离婚的想法。晓涵,听妈的,咱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拿离婚来说事。这离婚和不离婚差别大了,你要冷静想一想,做事要给自己、也要给别人留余地。结婚过日子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多少人不都这样熬过来了。”晓涵妈妈继续劝说:“晓涵,你嫌吴健妈唠叨,可是你有没有站在他妈立场上想过。你现在还年轻,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闹哄哄的一大家人在眼前有多高兴呀。虽说也有烦的时候,可跟孤零零地一个人呆着比起来,这烦都带着高兴。你刚上大学那阵,屋里空落落的,我和你爸是真不习惯。那时候,你爸就老在我面前念叨你在家的欢喜、调皮。等你结婚了,后来又听说你有了孩子,你爸和我更高兴了,整天说的都是你们的事,你爸还念叨着让你把孩子给我们带。你爸没福气,生了那样的病,就这样早早地走了,可是晓涵你知道你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是知道你因为孩子的事离婚了一个人过,你爸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我最初是讨厌吴健他妈一天到晚孙子、孙子地唠叨,现在我也能理解她的感受。但能理解有什么用,我又不满足不了她的愿望。”晓涵无奈地说。

  “这人呀,一辈子遇到的事情多着呐,遇到那过不去的坎,这有些人选择死,以为一死就解脱了。可恰恰是死容易,活着难。那选择死了的人没有想过她死后,她的家庭和亲人该怎么办?要承担怎样的痛苦?”

  “那些人是想不开,要我,我才不死呢。”程晓涵说。

  “这同样的道理用在婚姻上是一样的,两口子过日子遇到不顺心的事、遇到棘手的事,不想怎么一起去解决,却拿离婚说事,一下子就给婚姻判了死刑,以为一离婚问题就解决了,就能解脱了。可是离婚后不能老是一个人过吧,还得结婚,这再结婚了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难道又用离婚来解决吗?”晓涵妈妈语重心长地劝说女儿冷静下来,不要轻易作决定。

  “妈,你容我想想。”晓涵被妈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动。

  “晓涵,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背着我做傻事,背着我就把婚离了。”晓涵妈妈要女儿答应自己,她怕女儿一冲动,就逼着吴健把婚离了。现在,离婚还不容易,进进出出也就一会的事。

  “妈,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别逼我回吴健家里去,我要好好想想。”程晓涵说。

  “好,妈答应你。但你这样和吴健分开过,一个人在这边住着也不是个事。”晓涵妈妈担心女儿迟迟不归,吴健家人有意见。

  “妈,你又来了。我说过我要冷静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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