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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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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看我,倒抽一口凉气。 林晋修并不动怒,实际上他甚至微笑了一下,说了句:“许真,你到底多喜欢我?到底仅仅为了见我一面,你居然砸了自己的手机?” 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笑,我涨红了脸,觉得备受侮辱。 于是,我盯着林晋修足足大半年,找他的岔子,在各种工作中反对他的意见,无所不能的挑刺,直到他上了大学。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在人前和在我前完全是两张脸。举个例子,我试图宣扬林晋修人渣败类,却只换来了同学们的嘲笑,没有人会相信我。在他身上,我坚信了一个观念:大凡外表太完美的人,内心里的阴暗面也比别人来得多,来得更加黑暗。 其实我也是到后来才发现,我当时到底挑战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所中学,对地位的认知有着无与伦比的清楚,简直可媲美于路易十四在位时期的凡尔赛宫廷,学校里大约有五十个左右的各式社团,都等级森严。 毫无疑问,林晋修就是这森严等级体系中的国王。 他要为难我,只是一个手势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面。 我在学校寸步难行,总有人来为难我,我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英雄救美般出现,不遗余力地帮我;每当我一脸嫌恶地拒绝他的帮忙,他就在别人面前一脸忧郁地表示“我太喜欢许真了,可惜她怎么都不领情,总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在背后中伤我吧”;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就会一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把我逼到墙角无处可躲的地方,才耸肩道:“你连我最糟的一面都看过了,我也不用在你面前装了。你就这样陪我玩到毕业吧。” 不幸的是,我虽然清楚他的真面目,但别人不知道。为此,我受到的责难车载斗量,在他毕业之前半年过得简直惨不忍睹,不但要忍受林晋修的嘲弄还要承受朋友的责难,被学校的女生视为公敌,完全是没法解脱的恶性循环。 大半年后他和他那帮跟班纷纷上了大学,我终于从他的可怕魔力下解脱了,心满意足过了两年正常的高中生活。 然后又是两年。 我考上静海大学经济系,跟他在大学里再次相遇。他依然是那个完美无缺贵公子、优等生的林晋修,轻轻一挥手指就可以大杀四方、所向披靡,而我还是他的学妹。 一切再次重演。 新生交流见面交流舞会上,他以不可侵犯的学长威严、合理的要求、笑容可掬的英俊脸庞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拿个相机,结果相机没拿到,居然被误会成是闯空门的小偷,其他人居然把我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到误会澄清时,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大半。 林晋修打开门接我出去,当着我的面,给了带头的男生一个耳光,又让在场诸人不论男女,陆续跟我道歉。那时的我,疲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这起事件中起了多大作用,背后的真相我完全不知道,甚至想都不愿意想。 不论怎么说,他给我的这个下马威真是让我一辈子都印象深刻。 我也不是两三年前那个傻乎乎到处碰壁的许真了,已经知道“吃一窥长一智”这个道理,也很清楚对林晋修,绝对不能逆鳞的。 我真是怕了他,远远见到了就绕道走;不得不见面相处的情况下,除了原则问题绝对不主动跟他起冲突。好在他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国外某同样知名的商学院念书;我总算不必看到他了。 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摇摇晃晃走到了大四;再次见到他,还是几个星期前,他结束了交换生生涯回国;而我却刚刚安葬了了父亲,正在四处找兼职,累得马不停蹄。 我虽然出自一流大学一流专业,但因为学的是相当基础的经济学,社会上也没有专门为经济学设置的岗位,按照老师的说法——“经济学只是一个学习的起点”,谈起兼职,还得看机会,和专业的关系着实不大;当然,我能干的活倒是不少,如一些设计策划项目、调研分析等,但要么时间过长,要么薪水不让我太满意。 林晋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直接说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单刀直入地说,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那时候我又累又乏,坐在学校的花园里休息,炎热的夏季,我跑了整整一天,接受了三四场面试,人都要掉了一层皮。 虽然我知道面前的林晋修学长从来都是以折腾我为乐,但那时也顾不得这么多,勒令自己不要想他主动示好的目的,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去会接受面试。 现在我已经在这家餐厅呆了一个月,却依然不知道林晋修主动伸出援手帮我的原因。不过以他的个性来说,恐怕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帮我一个忙就算了。 我站在两人身边不远,随时准备上去斟红酒。林晋修和那个叫乐玉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女孩子起初有点腼腆,一杯红酒下肚后她的腼腆羞怯就被彻底瓦解,红着脸开始说个不听,从天到地,从衣服到学习,仿佛一辈子的话都要在今天说尽,林晋修安静地听着,一只手支着头,笑意十分温暖。 两人的餐盘终于见了底,我在一旁站得要崩溃的时候,林晋修才对再一次我招了招手,签单。 那一瞬间我真是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林晋修环顾了一下空荡荡再无旁人的餐厅,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着手,徐徐道:“看来我们是最后一桌客人了。” 你们半个小时前就是最后一桌客人了!我心里痛骂这个伪君子,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十点半餐厅关门,现在已经到时间并且超过了。” “那你也可以下班了?” “是的。” “我记得你住在学校?” 我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是回答:“对的。” “现在去换衣服,”他说,“我送你回学校。” 我傻眼了,坐在他对面的乐玉也傻眼了。他和佳人看完了电影吃了昂贵的晚餐,现在应该送佳人回家才是,此时忽然提出要送我回学校,完全是故态复萌,再一次把我拉入一幕复杂的三角恋戏剧里去。 “不用了,学长,”我眼角瞟了瞟乐玉,特别诚恳地说,“如果有事,明天再谈吧。” “我先送乐玉,再送你,”他挑起一道视线,根本没在乎我说什么,“我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自己过来。” 这个人还是一样的武断,拿定注意后是从来不征求意见。我不敢惹他,只得应承下来。 怕林晋修等得太久,我回到休息室,闪电般卸了妆,换好衣服,急匆匆到男生休息室跟沈钦言招呼了一下,匆匆离开。 林晋修的车我很早之前逼于无奈坐过一次,那时一车有三四个同学,热闹得很,我们大声地说说笑笑,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而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依然坐在驾驶椅上,乐玉则坐在后座,我微一迟疑,很自然地去拉后座车门。 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不是你的司机,坐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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