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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张桂云和徐治国同时跑过去,老太太一把推开张桂云,说:“你忙你的,叫大国来就行了。”

  徐治国为难,直冲张桂云眨眼,张桂云就问老太太:“妈,你这是干什么?家里保姆、孙女一堆,怎么偏叫儿子来帮你洗澡。”

  “我养的儿我不能支使?”老太太口气强硬。

  “他好不容易在家歇一天,你不能让他歇歇?杏花,别站着,来。”张桂云白了杏花一眼,杏花赶快过去扶老太太,被老太太一推几乎倒退到墙上。老太太发了狠:

  “大国,就叫你,你也该伺候伺候你老娘了,我自己拉扯大了你不容易,现在叫你出这么点力就不行了。”

  徐治国面有难色,扶着颤微微的老太太来到卫生间,杏花早在里面浴盆里放好了水,徐治国尴尬地站着,机械地帮老太太把一件件衣服脱下来,再把老太太抱进浴盆里。

  老太太躺在热水里,满足地闭着眼,只要有她儿子大国在眼前,她也不再赶杏花。徐治国手忙脚乱地和杏花给老太太搓澡。杏花羞得满脸通红,她觉得露在徐治国眼前的身体不是老太太的,而是她自己的。她偷眼看看徐治国,他也是满脸不自在。

  卫生间外,张桂云一边剁土豆丝一边随着剁菜的节奏骂:

  “老不要脸,娘不像娘,儿不像儿,家里净是女人,偏要儿子给她洗澡,传出去叫人笑话。”

  老太太沉在热水里,浸在水气里或者浸在60年前的回忆里,她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对迎面走来的熟人视而不见。当然对她儿媳妇的骂声置之不理。

  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和她的婚姻和爱情有关的宝石金锁,还是看见了在她等待中依然活着的男人?

  杏花想起来就脸热心跳,因为一看见老太太的身体,就好像她的身体被徐治国偷看了一样,使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她胸口又捧了热饽饽,身上燥热难耐。

  ◎第八章 《大话西游》结束了

  1

  王淼一大早就把徐海燕吵醒了,赤身裸体爬起来去卫生间冲了淋浴,又回到床边,在海燕额头上亲了一下,海燕朦胧中问:“你去哪里?”

  “回宁波上班呀。”王淼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那只飞倦了的海燕蜷在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又抓住了王淼的手,欲言又止。其实徐海燕是想问金锁的事,她的夙愿已经实现了,她要办正事了。但脱口而出的竟是:

  “什么时候回来?”

  海燕站在快乐的浪尖上,她现在余音绕梁、余震未散,怎么忍心打破这种局面。

  王淼没有回答,在镜子前仔细地扣好衬衣扎好领带,又把腰带紧了紧,擦干净皮鞋,穿戴齐整地走了。

  走之前,王淼跟她说,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他现在是业务部负责人了,今天去杭州出差,两天后再来余姚看她。

  门关上了,徐海燕的心房却打开了:多么好的男人,把自己的事业看得这么重要。这时,她想起了她的丈夫丁文革,在厂里干了快20年了吧,怎么还是个科员。凭徐治国的关系,丁文革现在恐怕连厂办主任也当上了,但丁文革就是不上进,连提拔他两次都不行,他的经典笑话至今让销售处当作培训新员工的活教材。

  那年靠徐治国和他厂长的交情,丁文革被安排到销售处干销售。江处长对徐局长的女婿不敢怠慢,将手上一个现成的客户交给他去做。在酒席上,江处长在卑躬屈膝,殷勤地为客户斟酒,好话说得满嘴流油。丁文革也异常兴奋,他一见客户,马上热情无比,先说了句:“哎!马科长,我认识你。”江处长大喜,连说:“好,好,好,熟人好办事,来,和马科长干一杯?”马科长也举起了杯,等待丁文革的恭维。丁文革开口了:“我想起来了,你忘了,上个星期,你在南山买蛤蜊,没给钱就拿着走了,打起来了……”马科长的脸“呱嗒”拉下来,把酒杯“咚”地往桌子上一墩,头也不回,拂袖而去。江处长一杯啤酒“哗”地泼过来:“丁文革,你他娘的会说话,这个客户我盯了3个月,眼看就签合同了,60万啊!”

  丁文革灰溜溜回了质检科,从此再不敢闯荡江湖。近10年间,丁文革除了随厂里去邯郸钢铁厂取经出过一次差,再没离开过青岛一步。

  而一下了班,他钻进市场却八面玲珑,跟小贩讨价还价毫不眨眼,从来不会出差错。更绝的是,一旦进了徐家的大门,马上钻进厨房操持“满汉全席”,乐得全家人狂啃大咬。每到这时,最开心的是他岳母张桂云,笑得心花怒放,这个家带给她的眼泪太多了,只有小女婿带给她莫大的安慰,她以海燕为骄傲。

  可徐海燕一点儿也没感到家里的幸福时光是她带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一同分到学校教书的女同学现在一个个变成了“王处长的夫人”、“张经理的太太”,更多的是正处于热恋中的女孩子,拥有更加光明的选择空间。而她徐海燕,现在还是徐局长的千金,她爸58岁了,让她揪心的是这个桂冠戴不了两年了。因为这件事直接影响到职称问题,一级教师还是二级教师问题,能否教高中问题……在微妙的社会关系中,她一个不到27岁的小女子单凭能力扭转不了乾坤,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唉!丁文革呀,丁文革,你什么时候才能像王淼这样有出息。

  徐海燕流下眼泪,那不是对不起她丈夫的眼泪,这样窝囊的男人,她心里早已觉得就应有这样的待遇了。那是一种嫉妒,一种无奈,她现在嫉妒阿彩,这个可能成为王淼妻子的女人,凭什么让她一个海蛰皮一样单薄的女子,拥有一个如此优秀的丈夫?

  又想到自己,如果不是处在父母婚变的特殊时期,那她现在就是王淼的妻子。他带给她地位,带给她荣誉、带给她肉体的快感,她可以是“王经理的太太”了,还可以随着王淼事业的发展,一路坐到“王总夫人”的位子上。她完全可以把辞职报告往校长手里一塞,当什么班主任,她想看逼她当班主任的女校长失望的样子。她要过出有车、食有鱼、相夫教子的生活,那是怎样的共产主义日子?

  海燕越想越伤心,嗅着枕上刚刚离去的这个男人的气味,趴在枕头上哭够了,又沉沉睡去,打从见到王淼起,精神和肉体都累,她太乏了。

  王淼两天没有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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