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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徐海霞像只橡胶充气女郎,被袁建华抓在手里,没有任何反应地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等到屋子里响起带酒味的鼾声,床上的人苏醒了。徐海霞一丝不挂,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窗帘也不拉,月亮像被冷冻过的太阳,照得她雪青一片,跟挺尸无异。

  这就是做情人的下场,她哀哀地想。

  徐海霞这时特别想找个人倾诉,哪怕只是个陌生人,可是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死寂后,一滴眼泪顺眼角流到耳朵里,千年的眼泪刹不住了。7年了,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吗?

  对她和袁建华的关系,南方人称这种跟有妇之夫同居的女人“二奶”,前提是男人有钱,金屋藏娇。但现在是徐海霞在养活袁建华的全家,这又有点“包爷”的味道,这又是种什么关系?他们的邻居叫他们“噶伙”,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叫徐海霞“姘头”,袁建华的哥儿们叫徐海霞“小蜜”。反正,不管怎么叫,这种关系小说里叫“情人”,法律上将袁建华和徐海霞们统称为“不正当男女关系”。

  正因为这种尴尬的关系,在这个电话打来之前,徐海霞一直在为袁建华离婚不离婚、吃碗里的还是吃锅里的、下半年的房租谁拿、今年春节到哪里躲他老婆孩子等等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而“唧唧呱呱”,而吃饭、做爱、吵架,日子百无聊赖。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那个守活寡的老婆终于出手了,派了她弟弟和袁建华喝酒,阐明他们的态度。刚才那个女人还亲自打电话告诉徐海霞,袁建华早晚会回家的,现在婚姻法都改了,修理二奶是早晚的事。所以,徐海霞扣下电话就从天使变成了魔鬼。她觉得,袁建华他老婆敢打这个电话,一定是袁建华给她撑了腰,或有了他浪子回头的许诺。好啊!袁建华,你跟我来这套。

  徐海霞“呼”地一下坐起来,动作大到把袁建华都惊醒了,他翻了个身,右手朝徐海霞搂过去,一下子扑了个空,脑子慢慢清醒了。这一下,两边的腮像被烫熟了似的木木地疼,只敢平躺着,用手一摸,可不肿得像用激素养出来的茄子,一掐流清水。刚才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被他想清楚了,他也猛地坐起来。他清楚地记得晚上在泰山路吃烤肉时,和小舅子没动手,两个人喝啤酒喝干红还喝补酒,最后还是他小舅子叫的出租车让他自己回去的。他还记得小舅子让司机把他拉到海云庵小区,那是他的家,而他还没忘了半路上让司机改去东部,那是他和徐海霞的家。一切正常,那么这些伤一定是徐海霞干的。分析到这里,袁建华跳起来大叫了一声:

  “你这个×养的,叫我没脸见人了!”

  这一叫,黑暗里就亮起了两只野兽一般的绿眼珠子。两束杀气腾腾的目光预示,今夜要出人命了。

  “袁建华,你不是人,吃我的喝我的还骗我的,你回家呀你回家呀,我早就够了,你不用叫你老婆来教训我……”徐海霞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发出野兽磨牙的声音。

  “告诉你,不管谁来告诉你,我也早就够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袁建华为徐海霞把花她的钱挂嘴皮子上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今天一定要借酒壮胆,灭灭这娘儿们的威风。他还没等徐海霞还口,就扔出了撒手锏:“别以为你和陈处长的事我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差一点把他从17楼窗户扔出去,你们干的好事别以为能背着我!”他冷笑着说。

  “你……你……”徐海霞气得倒退几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袁建华,你算我什么人?你敢管我的闲事,你把心掏出来问问,我不和陈处长搞好关系,你哪来的活干,我干什么不是为了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良心,什么是良心,你回家问问你爸爸吧。徐大局长在外面搞情人,搞得满城风雨;我算什么,我和你这么多年都不搞别的女人,这才叫良心。”袁建华抓了理,拍得胸膛“当当”响。

  徐海霞一挺身跳过来,伸出手却被袁建华一把抓住,一腔怒火只好从嘴里喷出来:“你算什么玩意儿,揭我的老底!你这是没有理了,你不讲道理!”

  “你讲道理?你是个什么东西,二奶!明白吗?我袁建华的二奶——你遗传你奶奶,你奶奶不是人家的二姨太吗?当年就是二奶……”袁建华只管抓住徐海霞的手狠揭她的老底,在他占不到理的时候,这是制胜的法宝。

  “你放屁!”徐海霞终于大放粗口。

  “我奶奶是谁我知道,我爷爷用小洋楼养我奶奶你不知道吧?她给他守节,她值,单是他给她那个宝石金锁就值好几十万哪,南非的金子,巴西的水晶,意大利的金匠做的,那是我家的传家宝呢——还有,要不是当年扔了小楼,现在要建高架桥,小楼要拆迁了,拆迁费一平方3000多元哪!你懂什么,这是100万,100万呐,这就是她的价值。你给我什么了?别说100万,就是对我好点,我也知足了,可是你呢?吃我的喝我的骗我的……”

  徐海霞又旧话重提了,袁建华彻底火了,这是男人的自尊问题!他大吼:“你给我闭嘴!揍你揍得轻了!”他还没说完,下身一沉,已重重挨了徐海霞一脚,袁建华疼得趴在床沿上眼泪都迸出来了。

  袁建华稍一喘气,马上反攻上来,两个人只穿了内裤,袁建华光着膀子,徐海霞胸前胡乱挂了个胸罩,他们从卧室打到客厅,又从门里打到门外,从四楼打到一楼,“噼啪噼啪”,“嘀哩咕噜”,又哭又叫。楼上好多人家亮起了灯,这是半夜12点,正是人家刚睡下的时候。邻居因为习惯了这样的动静,又一家家关了灯。反正出不了人命,两口子打仗,连警察都不管,谁管?何况他们做邻居三年了姓什么都不知道。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两人的胳膊上已被咬得青紫一片,徐海霞骂人的声音也像被打掉了牙一样变得含混不清了。正当二人要赤身裸体不顾廉耻从一楼楼梯口打到马路上的时候,徐海霞突然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呕吐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全呕出来,而且像发了癫痫病一样地浑身抽搐。袁建华慌了,呆站了好几秒钟。今天真要出人命了,徐海霞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她挣扎着对袁建华哀叫了一声:“扶我上去……”,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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