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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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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王座上如棋子般使尽天下人,却独独疏于防范身边最亲近匿藏得最隐蔽的那一位,他以为她对他毫无伤害性,司淙低估了他,而他则低估了叶安之,这太过令人心碎的错误使他在赢了司淙之后,却在她手上遭受到最致命的一击。 他那样珍视爱惜呵护和不忍伤害她,但,她回报他什么呢?是把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他的情绪,如此深藏不露地玩弄在指间。 难怪她会认下签名,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手里握着一张最有恃无恐的底牌。 他当初所经历的那段痛苦得刻骨铭心的自我挣扎,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荒谬。 “到底怎么了?”万沙华既关心又好奇。 关旗陆将双肘支在膝上,脸埋在掌心,捂在黑暗中的唇沿浮出一抹惨笑。 “沙华,她欺骗我,她在一件最不该隐瞒我的事情上瞒骗了我,她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是全世界无人能比的白痴。”而如果当你对一个人的信任已经毁灭,又怎么再有以后? 不仅仅只是她的感情里容不下沙子,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是。 万沙华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走到对面在关旗陆身边坐下,轻声安慰,“会不会只是误会?你有没有找她问清楚?” 关旗陆张开手抬起头来,表情已恢复如常,这克制力令万沙华暗暗心惊,她才要起身,忽然被关旗陆扶住颈后,“你额头沾了东西。”以指尖帮她拭去一点尘埃。 关访茗和钟如想从门口走进来,便是看见万沙华紧挨着关旗陆侧坐,一手轻扶他上臂一手搁在他膝头,面向着他,关旗陆的眉额在她黑发上方露出一点来,一只手扶在她颈项上,看去似是在公共场合当众亲吻。 钟如想当场脸沉眸暗。 关访茗隐去不豫神色,笑打招呼,“旗陆。” 万沙华回首,起身朝两人含礼问候。 关访茗看也不看她,只对关旗陆道,“你吃完了没?过来陪姑妈坐坐。”问话如同吩咐,却没有留意到关旗陆今日神色不对,似平静无波脸上完全没有惯常的温和。 跟在关访茗身后的钟如想朝关旗陆笑笑,有些幽怨,最近想见他一面实在太难。 无心敷衍的关旗陆起身,淡道,“我吃完了,不过公司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了。”召来领班吩咐,“把这两位女士的帐单挂我名下,姑妈,我先失陪。”朝钟如想微一颔首,领了万沙华出门而去。 关访茗被堵得愕立,在钟如想面前拉不下面子来,气极道,“这是什么态度!” 钟如想定定望着两人背影,脸色阴沉如铁。 母亲的检查报告只是虚惊一场,安之提紧的心才放下来,却又因自己的身世而担起了心事,待在家里整个下午有些不知所为,到得想起关旗陆该回来了已是晚饭后,她拨通他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师兄。” “嗯?”关旗陆淡应。 安之心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给她电话呢?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觉得关旗陆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关心道,“工作很累吗?” “没有。” 他的冷淡让安之不由得有些心怯,“那你……还过来吗?” 关旗陆反问,“你妈妈不是没事了?” 安之一愣,急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关旗陆顿了顿,笑笑道,“你真的没有——故意不告诉我什么事?” “我……没有啊……”安之不由得有些心虚,她一直不和关旗陆提起司淙,是因为她错过了最佳时机,但现在司淙是不是她父亲变得真假未卜,她已经是无从说起。 “半小时后你下楼。”关旗陆挂掉电话。 安之早早到楼下等候,站在江边,倚着栏杆,对面白天鹅高墙上的巨幅霓虹闪着Merry Christmas的字样,再过几天就是圣诞了,届时沙面会热闹非常,前不久莫梨欢又次问她到底去不去香港,一会还是问问关旗陆的意思吧。 关旗陆到达时,定定看了三分钟安之的背影才从车里出来,她趴伏在栏杆上,似心事重重,连他已经到了都不知晓,换作以前,早往路面顾盼一百遍。 “看什么?”他行近,站在她身边。 安之指指江对面的白天鹅,“那幅霓虹灯,漂亮不?” 关旗陆笑笑。 “我以前很喜欢看浪漫爱情故事,然后每次看到这幅霓虹都想,如果有人把上面的灯珠装点成‘安之,我爱你’,我马上嫁给他。” 眸光变了又变,他从后面圈住她,双手撑她身边两侧的栏杆上,胸膛贴着她的背部,俯首在她耳边柔柔地轻笑一声,说,“安之,我把那句话送给你,就当作——我们圣诞的分手礼物,好不好?” 安之心口一震,“你开什么玩笑。”急想转身。 但关旗陆用身体和手臂锁住了她,把她定定圈在自己与栏杆之间,他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起,而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一丝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恐惧从安之的心脏最里头钻出来。 “是人心。”他顿了顿,“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纯黑暗角落,只要你自己不说出去,那么保存在那个角落里的一些邪恶想法,终生也不为人知。” “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安之嗓线轻颤。 “能成为朋友或者夫妻的,是因为我们在对方面前都表现出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将黑暗面藏得深之又深,如此一来,我们生活中的面目,也就成了对方眼里的真面目。”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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