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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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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点点头,准备爬到上铺去睡觉。 “寒城,她是个好女孩,很好,很好的那种。可惜,咱们配不上她。”母亲的声音理智而清醒。 “妈……” “你是我儿子,你想什么我知道。可是,孩子,你这是在做梦啊。” 母亲的话让他心如刀绞,只是梦吗?飘云就是梦里的神仙,坠落凡间,历经尘劫,却终有一天要大彻大悟、修成正果、羽化飞仙? 不!连想都快要停止呼吸了。 “如果,你爸肯帮你一把,倒还有可能……” “妈,不要提他,永远不要提他。”寒城的双眼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 母亲默然。半晌后,凄凉的女声在无边的夜色中轻飘飘地回荡:“作孽啊……” 第八章 江南的开发区,以前不过是一片荒地。可是,自从市政府决定搬迁到江南后,那里的地皮立刻长了十倍,如今是寸土寸金。 隋洋的父亲,就选了山清水秀、交通便利的半山腰,盖了一栋私家别墅,准备退休后在这里颐养天年。 房子是模仿欧式建筑,红瓦尖顶,仿若童话中的古堡。绿色的有机玻璃反射着蔚蓝的天空和浮动的白云。四周围了白色的栅栏,种了一圈郁郁葱葱的果树。绿树成荫的园子里有个圆形的花坛,种的都是温带的品种,初秋的天气还看不出暗淡。被精心修剪过的花花草草,在明媚的阳光下万紫千红,争奇斗艳。园子的角落里,盖了一个洋气的狗窝,一只六个月大的纯种藏獒趴在地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在城市浩瀚的穷海中,总有一些富裕的岛屿超拔而出,宛如史前天堂般梦幻瑰丽。 “小云,有日子没来看我了,怎么又瘦了?隋洋欺负你是不是?”沙发中的老人穿着中式对襟衣裤,笑吟吟地看着未来的儿媳妇。 隋洋的父亲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三十多岁才得此一子,宠爱得像护心肉。 “没有,隋洋对我很好。”飘云中规中距地坐在沙发上,秀气地微笑着。 隋洋嬉皮笑脸地搂着她:“爸,我哪舍得,疼她都来不及呢。” “呵呵。”老爷子笑得高兴,保养极好的皮肤起了一层小涟漪。 “小云,待会儿陪我下盘棋,这些混小子都不愿意陪我这个孤老头子。” 隋洋上面有好几个堂哥,平时跟他都很黏糊,经常玩在一起,也是这里的常客。 “唉,爸,看您说的。我们这不是棋艺不佳吗?” 说话间,两辆白色切诺基一前一后停在外面,车上下来四五个大小伙子。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像义勇军一样齐步前进的景象,真可谓为壮观。 小保姆还没有把饭做好,男人们在聊天。经济,股票,房地产此类云云,飘云插不上话,索性到外面看看风景逗逗狗。 “来,虎头。”飘云拍拍小手,长得像小狮子似的藏獒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添她的手。 “哎,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飘云一边说,一边比划。 “呜,呜……”虎头发出可怜的哀鸣,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 “喂,你别装死啊。陪我玩会儿。”飘云不死心地去拽虎头硕大的狗头。虎头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瞅瞅她,继续装死。 “呵呵……”有人在笑。 飘云回头一看,原来是龙天佑。 “你不怕它?”龙天佑走过来摸摸虎头的大脑袋。 “我看着它长大的,它小时候就喜欢赖在我怀里。”她看着虎头乖巧的样子,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原本以极地雪狼为食的犬中之王,被人驯养得像只家猫。” “这有什么不好?它有这么漂亮的狗窝,伙食比平常老百姓还好,每天有人按时为它洗澡,看病也去高级的宠物医院,比人活得还舒服。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可惜的。” 飘云笑着摇头:“它是不需要什么了,这里什么都有,惟独没有自由。” 龙天佑哼笑一声,用宽大的手掌狠狠掐着虎头的后颈:“可是它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就像你习惯了隋洋给你的宠爱一样。现在把它丢出去,它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连生命都是别人恩赐,还有什么权利争取所谓的自由?简直是痴人说梦。” 飘云抬头看他,一双黑眸充满霸气和不屑。她知道龙天佑一直瞧不起她,以前的冷眼冷语冷面孔也就算了,今天竟然拿她跟狗比肩齐看,这等于直接把耳光甩到她脸上。人家都打上家门了,再不反击,岂不是尸骨无存? “我想你的比喻并不贴切。我不是宠物,隋洋也不是主人。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是因为人有智慧和道德,懂得分寸和礼数,保有仁慈和虔诚之心。而人和动物最明显的差别,就是人懂得自爱自尊自重,不虚妄,不放旷,不恶形恶状,也不能胡言乱语。如果连最基本的礼仪廉耻都做不到,那跟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飘云的语调犹如穿石的滴水,不急不躁,清冽低柔,带着温润的力度,却字字扣击人心。她把龙天佑当作玩劣的学生进行思想教育。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 霸道了一世的龙天佑被她一顿文绉绉的抢白,绕得七昏八素。惊讶地看着这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小丫头。连他都敢教训,勇气可佳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一张利嘴。不带一个脏字,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空气中燃起了不大不小的火药味,虎头嗅觉灵敏地抖了抖鼻子,知趣地踱着杨柳碎花步回自己的闺房避风头去了。 “飘云,吃饭了。”隋洋站在阳台上喊着。 “哎,来了。”飘云拍了拍身上的土,觉得痒痒又顺手抹了一把脸,立刻变成一只花猫。 龙天佑拿出一块手绢,想让她擦擦脸。谁知道,本来老老实实趴在窝里的虎头噌的一下就蹿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向龙天佑扑去。 龙天佑没有防备,向后踉跄了一下,接着就抬起脚,照着虎头的脑袋踹过去。 飘云抢在他之前,一把抱住虎头,呵斥道:“虎头,坐下!”心想,开玩笑,被他揣一脚,虎头还不得脑震荡? 虎头不依不饶地狂叫起来,震耳欲聋的犬吠声把屋子里的男人全招了出来。隋洋在二楼阳台急得直跺脚:“飘云,它发疯了,你离远点。” 飘云乐了,冲着隋洋挥挥手:“它没疯,是香水过敏。” 说完用手指揉了揉虎头的脖子,又揉了揉了它的肚子,像挠痒痒似的。虎头渐渐安静下来,撒欢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四仰八开地赖在地上,舒舒服服地享受飘云的小手给予的极致服务。 “看不出,你还挺Man的嘛。”飘云笑它。 虎头从肚子里呼噜出几声闷响,一副受到表扬的得样相。 飘云安抚好虎头,对站在一边的龙天佑说:“天佑哥,以后来这儿,千万别带沾了女人香水的手绢,咱虎头还是个楞头青,受不了这味儿。” 龙天佑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连句谢谢都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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